隔日
访友归来的裴星海便派人到侯府递了帖子,这总算是让没能从安王府得到半点消息的谢宁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出门到对方事先定好的地方会晤。
既是见了面,谢宁自然要问上一句,“听闻裴叔这两日曾外出访友,不知见的是何人?”
裴星海闻言先是一惊,转念一想,才了然地看着她,笃定道:“你昨日去驿馆寻我了?”
“是啊,”谢宁点点头。
“怪不得……”裴星海沉吟一声,面上虽没有什么表示,眼里却露出笑意来,“不错,我这两日的确是见了一位友人。昨日信上所言,亦是由我二人一同想出。”
谢宁闻言,一双杏眸霎时绽出光亮,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径直问道:“能有如此远见卓识,想必此人定是不凡吧?”
“呵呵,”裴星海却只是敷衍一笑,“不过是旧时故交罢了,哪有什么特别之处。照你这么说,你裴叔我不也成了什么不凡之人吗?”
听出他话中打趣意味,谢宁便也跟着乐出声来,玩笑般地恭维道:“裴叔身为鹏勇军一门勇将,自然更是不凡。”
“你呀你呀,”裴星海稍显感慨地摇了摇头,顺势在桌边坐下。
谢宁也跟着落座,两人一番玩笑过后,便开始商讨起正事。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依裴星海的意思,是要将谢宁亲自送回靖阳侯府才放心的。但谢宁惦念着秦峰的病情,便不曾与他同行,而是自己走到了安王府。
上前通报过名姓,谢宁倒是被门房迎了进去,可她还未走到秋华园门口,便被忽然现身的无痕拦下。
说来惭愧,谢宁虽自认身手不错,可要论起武艺精湛。她较无痕相差的可远不止一筹。更莫提她昨日费神过度,在安王府里倒是没有分心去留意周边的动静。是故此时碰上这从天而降的灰影,谢宁不禁神情微怔。
对方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兀自直白道:“谢姑娘。王爷此时已服药睡下,您还是不要前去打扰得好。”
无痕的态度素来冷淡,谢宁倒是没有多想,稍作犹豫后便道:“既如此,不知可否容我在此等候片刻?”
多亏了昨日那封书信。武馆的大致安排已在裴叔的协助下有了头绪,谢宁一时之间总算没了负担。今日既来探望,便是多等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大碍。
何况中间这段空档,她亦可拿来好好思索一番。
谢宁的主意打得倒好,孰料无痕听后,面上竟少见地浮现出踌躇之色,足足沉默了半晌功夫,也不见他出声。
谢宁见状,不由心下生疑,当下便皱眉道:“无痕大哥。莫非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还是殿下的病情……”
“王爷的病情尚可,”无痕的声音稍显急促,话音一顿,语速才渐渐缓了下来,“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徐姑娘方才特意嘱咐过,要王爷多加休息,这两日暂时不要见客。”
“半夏姐现下在府中吗?”谢宁顺势问道。
无痕略一点头,谢宁霎时间已是心中了然,不免联想到秦峰与徐半夏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想着这二人在燕地辗转一番。而今总算能有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就不再执意坚持,而是拿出昨日重新誊写过的书信,请无痕等到秦峰病好后向他转交此物。便转身出了侯府。
如此,一连几日,谢宁倒是都没有再与秦峰碰面,而是在府中自己琢磨着兴办武馆的相关事宜,剩余的闲暇,倒是都用来跟明霜、晓月学梳发了。
眼下秦嬷嬷已是奉命回宫当差。饶是谢宁素来自立,一时也不免有些茫然之态,心中不舍更是深深。然皇命难为,金口玉言更是覆水难收,谢宁没有办法左右帝王的心思,只能渐渐适应往后秦嬷嬷不在身边的日子。
如今她身边虽有丫鬟四人,可明霜却只是秦峰“暂借”到她身边的人手。而今对方有疾在身,又因剿匪一事面临着四面楚歌的危局,身边正是需要心腹照应的时候,谢宁当然不会再自私地将明霜留在身边。
只不过此事也该和明霜事先知会一番。谢宁心中主意一定,当即便将明霜唤到了自己房内,开门见山道:“安王殿下提前回京的事你也知晓了,他这几日着了风寒,一时避府不出,想必也无暇来接你回去。明霜,不如明日我送你回王府,也好让你家王爷身边多个照顾的人。”
不想明霜闻言,却是皱眉道:“王爷生病了?”
谢宁此前未曾和她提及过此事,料想她如今骤闻,难保不会因一时关切,乱了心神,便温声宽慰道:“并无大碍,只是着了风寒,不便外出罢了。”
“如此,”明霜微微颔首,一张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霎时染出忧色,喃喃道:“殿下不是前几日才治好寒疾吗……而今又怎会……”
话至此处,只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神情焦急地看向谢宁,确认般地问道:“王爷沾染风寒后,小姐可曾见过他?”
心知她预知详情,谢宁虽不忍让她希望落空,却也实在难以昧心地出言瞒哄,只好坦诚道:“不曾。”
明霜并未出声,只是对着谢宁点了点头,目光随之闪动起来,似是要将眼中的担忧之色一一藏住。
谢宁见状,心中尤为不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道:“明日我便送你回王府。”
不成想明霜竟忽然抬起头来,语气平静地道:“小姐,不用了。”
手上的动作一滞,谢宁颇为不解地向她看去,纳闷道:“你这是何意?”
“小姐有所不知,”明霜面上的笑意疏淡,却毫无勉强之意,两颊上浅浅的梨涡很是自然,“当日王爷将奴婢送至侯府,是因担心小姐不愿接受这份好意,这才托辞‘暂借’,实则却早在私下吩咐过奴婢。要奴婢日后跟在小姐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