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的伤口分别位于肩头、腰部跟小腿,既然要处理这些部位的伤口,难免得脱掉上衣,撸起裤腿,袒露身体。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本不该看男子的身子,但林钟儿生在医药世家,从小就经常看爷爷为不穿衣服的病人治病,早已习以为常。在她眼里,病人就是病人,看病时无需被礼教所束缚,否则就没办法给人治病了,所以她并没有回避。
林济远用毛巾沾上热水,帮赵正擦掉了身上的血,然后在伤口上敷上了金疮药,用白布好好包扎妥当。
林钟儿在旁边看着赵正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大感心痛,双眼一红,吧嗒吧嗒地落下了眼泪,这些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满前襟。实际上在那天赵正出手救她爷爷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开出了一朵情窦,有了赵正的身影。这些天赵正前去清风林,她每天都会担心赵正的安危,每天都要想上赵正十几次。今天她看到赵正受伤,心里感同身受,十分难过,所以一下子哭了起来。
林济远正在闷头给赵正包扎小腿上的伤口,没有注意到身后孙女的事情,倒是赵正听到了轻轻的哽咽之声,循声望了过去。
赵正见到林钟儿泪如雨下,先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林钟儿心地善良,见到谁受伤了都会难过。他不愿看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难过,所以笑着安慰道:“钟儿姑娘,我的身子骨结实,不会有事的,你不用为我担心流泪。”
“我见你……受了伤……自然而然就哭出来了。”林钟儿哭着说。
林济远闻声回过了头,发现孙女真的哭了。以往医馆里也有很多受伤的人前来求救,但林钟儿从没为谁哭过,今天是第一次为伤者落泪。林济远是过来人了,结合孙女这些天魂不守舍的表现,隐隐猜测出孙女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位赵公子。
林钟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林济远一直也在物sè合适的乘龙快婿,只是至今没能挑到满意的。
林济远对于赵正的印象还算可以,只是对赵正的背景不太了解,摸不清赵正的底细。如果赵正是某家名门正户的公子哥,并且也同时看上了他孙女的话,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为这两人牵桥搭线。
林济远心里已有计较,但没有贸然提起这件事,转回身继续闷头为赵正包扎伤口,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钟儿姑娘,你千万别再哭了,其实这伤口并不痛的,不信你看。”赵正忍着痛,动了两下受伤的肩膀,强装欢笑。
林钟儿听赵正说不痛,还以为武人异于常人,红着眼问道:“真的不痛么?”
“真的。”赵正说着又动了动胳膊。
林钟儿这才信了赵正的话,慢慢忍住了哭泣。她感觉自己在别人面前哭泣有些丢脸,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到院内用手帕拭泪。
等到赵正身上的伤口都包扎好了之后,林济远洗了洗手,坐到了赵正身边,问起了详细的经过。
赵正将林中的遭遇半真半假地讲述一遍,谎称有某个不知名的高人救了自己,自己这才免遭一劫,但是问及高人姓名,高人却不肯回答。
江湖上武人很多,有高人救了赵正并不稀奇。林济远没做多想,接着问起了采摘佛手草的事情。赵正回答只采摘到了四株,暂时放在家里,没有带来,可以等到明rì再取。其实那四株佛手草都存在了赵正的花圃仓库中,并未放到别处,只是现在他取不出来,所以只能推说放在了别处。
由于赵正并没能如约带回五株佛手草,他答应少收取一枚回chūn丹报酬,只收两粒即可。他跟别人做交易时,一向喜欢公平交易,从不占别人的便宜,也不愿意让别人占自己的便宜。
林济远是个财迷,也觉得这样比较合理,客气了几句便答应了这个决定。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林济远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我跟公子相交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家住何处,父母是谁,不知公子可否相告?”
赵正一直不大愿意提及自己的背景,但总这么遮遮掩掩也不是那么回事,便坦然答道:“在中关道上面有一家红尘客栈,客栈的掌柜的叫做沈落霞,我与她意气相投,结拜为了姐弟。我自幼跟家人走散,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就只有这一个义姐为伴。”
“原来公子是沈掌柜的弟弟。老朽对于她跟那家红尘客栈我倒是略有耳闻,那可是大买卖,想必一定能赚很多钱。”林济远面露尴尬之sè,干笑了两下,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在七宝县住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清楚,当然听说过许多关于沈落霞的事情,知道这个女人生活上很不检点。既然姐姐不检点,当弟弟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身为爷爷,当然不可能把孙女嫁给这种不靠谱的男人。
林济远当即打消了要为孙女牵桥搭线的心思,岔开了话题,去跟赵正聊起了别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他嘱咐赵正安心留在这病房养伤,捋捋花白的胡子,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