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位好脾气的“老夫人”没有在这,以青的心“咯噔”一下,就怕自己的性命在这未来的皇帝明代宗心里如蝼蚁一般,不自觉就替自己分辨起来:“古人云,不知者不罪,小人刚才确实不知道是王爷在此,是刚才听这位大人说的,这才知道小人无意间冲撞了您,实乃是无心之失,确实有错,却也罪不至死吧?更何况,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朱祁钰冷冷一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呵!你是在讽刺本王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之过么?好大的胆子!”
以青只觉得头皮一麻,怎么忘记了,在这个社会里皇权神圣不可侵犯啊!一个小小的平民与王爷谈什么平等啊?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她连忙伏得更低,沉默地想着对策。
“怎么?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能言善道么?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朱祁钰哼了一声,一把就把以青从地上拽起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面颊,狠狠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张利嘴里有几颗尖牙!”
以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被带到了面前这个身材伟岸的男人身前,他白皙的脸上闪现着阴霾,目光如寒冰一般,一丝怜悯也无。
以青不明白他的怒气为何如此之盛,隐约却觉得他的力气大自己好多,不似刚才在院子里那样轻易就能挣脱开,脚尖点着地,被迫抬头望向他,说不出话来。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并不炽热的阳光给以青姣好的面孔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朱祁钰眼睛微眯着,琥珀色的眼眸细细打量着以青这张看起来分外清秀的脸,心中划过一丝诧异,连同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缠绕成一道浅浅的怀疑。
来不及细想,一个人影快速的奔跑了过来,朝着朱祁钰跪了下去,急声道:“王爷,太后传旨,请您速速进宫!”
朱祁钰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刘勇,目光依旧在以青脸上逡巡着,沉声道:“知道了。”
说完,把以青往地上一甩,转身往回走去,吩咐道:“备轿。”
“启禀王爷,这个小子如何处理?”王平看着地上的以青,忙抖着机灵问道。
朱祁钰身影一顿,沉声说:“一并带走。”
以青嘴角酸痛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害怕了,这下完蛋了!这个朱祁钰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啊?黄实本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找自己?石亨给自己安排的那两个暗哨怎么也没了踪影?自己若是被朱祁钰掳了去,石亨可怎么把自己找回来啊?
正思索间,就见王平大手朝自己抓来,以青本能的一躲,拔脚就跑,却觉得腿有些使不上力气,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吓的。
“臭小子!哪里跑?!”王平说着就扑了过来,却在看见以青的脸庞时大叫了起来:“原来是你!”
以青心说“不好”,他认出了自己,一愣神便被反剪了双手,听他大喊大叫道:“王爷!王爷!刚才就是这个小子误了奴才的差事,耽搁了老夫人用膳!”
朱祁钰此时并没有走远,他本想向母亲告退,却被两人的吵闹声止住了脚步,转身过来,眉毛皱成一团,刚要说话,却见有两个高大的人影从院墙的月亮门里闪了出来,快速往自己这里奔过来。
朱祁钰脸色一凛,静静地站在原地,转瞬间,十几道黑色的人影从四处“嗖!嗖!嗖!”地窜了出来,紧紧围绕在他的周围,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不速之客。
可是,这两人却并没有冲着郕王而来,反而朝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去了,其中一人身着黑色金纹长衫,不知道笑嘻嘻地跟王平说了什么,就让王平放开了那人;一人穿着月白色常服,朝着郕王郑重跪下,朗声道:“大同都督同知石亨拜见郕王殿下。”
“石亨?”
朱祁钰琥珀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忽而一笑,话中却一丝暖意也无:“丢了大同,你居然还有面目回来啊?!”
石亨长眉微垂:“启禀殿下,罪臣已向兵部请罪,自愿降官募兵,静待出征之日战场杀敌。”
朱祁钰看着跪着笔直的男人,那样久经沙场的英武之气正是自己希冀的,可惜自己只能做一只豢养在京城的宠物。
郕王殿下?
呵!
不过是别人口中的尊贵罢了,若自己真有本领,也不会让母亲没名没分的长伴古佛,过这清苦的日子。
想起御驾亲征的皇兄,他的笑纹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