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听过宁玛尔的介绍了，那里没有什么生物，只有魔鬼。”齐霄回头冷静的说道。

“但……”伊恩想到即将发生那种可怕的事情，一个劲的摇晃着脑袋，大声且激动的说道：“绅士们，我们来自一个文明世界，我不觉得这足够人道……或者文明。”

“开罗、约翰内斯堡、开普敦，这些城市覆灭的时候，你肯定没有想到这一点。”雷加转过身，悠悠的讽刺道。

“想开点吧，伊恩，面对死亡和瘟疫之神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正义的。”齐霄也劝道。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平静的面对种族的灭绝，康德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我们肯定有什么别的法子，对么，齐霄？”伊恩把目光转向齐霄，一脸哀伤的看着他。

“正义与否要结合具体时代环境来看……”雷加点燃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拿在手里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进行的战争是决定全人类生死存亡的关键，过去的规则并不完全适用。”

“我记得在军校的时候，教授说过国际体系有三种形态。第一种是康德体系，拥有共同最高认同感恪守礼法的体系，战争是低烈度的，像欧洲的城邦时代，为避免更大规模的伤亡，经常采取勇士单挑的方式决定战争胜负，讲究的是正面决胜，优待败者。”

“第二种是洛克体系则是消解了最高认同感，但各实体之间遵循一定规则博弈，也就是有一套国际法，战争烈度不高，优待俘虏，不伤平民，不使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等等。所谓战争就是文明方式行之无效后解决纷争的最后手段。”

“第三种是霍布斯体系，随着战争理论的扩展和战争规模战斗目的的改变，斗争彻底无序化。人人都杀红了眼睛，也就是我们现在这样。”

“伊恩，你是科学家，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吗？”雷加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伊恩把目光转向雷加，偏了偏头。

“这是因为国家和人民的定义发生了变化。“雷加自己回答道。

他看着伊恩，脸孔突然恼怒了起来：“我们背负的是全人类的希望，而不是一些狗屁的虚伪名声，无论何时，不需要承担责任的人的战斗力总是最强的，因为他们的双手总是干干净净，不沾染任何人的鲜血。”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点。”伊恩摇了摇头，痛苦的说道。

“坏事我做，好名声你拿。”雷加嘴角带着嘲讽般的笑，站在伊恩面前：“如果你不同意这场战争的话，那你就可以走了，伊恩先生。”

“如果没有遥控装置技术的进步和我们这种超级士兵，我们或许根本不会进行这场战争。”齐霄转过头，对两人说道，似乎在为伊恩开脱。

他所说的是一个事实，在21世纪初期，无人遥控技术开始广泛的运用于军事当中，超级大国的士兵们，甚至可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房间内操纵着万里之外的无人机，来收割那些恐怖分子的性命。

然而这却也仅限于低烈度的战争形势。

在2030年之后，更加广泛的无人驾驶技术被开发了出来，无人火炮，无人坦克被一一作用于实战，大国之间，一场局部战争真正演化成了可以不流血的手柄战争。

也正是因为手柄战争的出现，联合国才最终决定派出三十万的远征军，来结束这场地球长久以来的噩梦。

然而这一切引发的确实更为严重的圣母主义，在这种思想的风潮下，任何生命，任何形式的牺牲都变成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显然，伊恩就深受这种风潮的侵蚀。

“可是如果我们不打这场仗的话？当我们的文明被彻底摧毁，人类彻底灭亡的时候，除了那些尼比鲁的艺术家们可能会为我们假惺惺的流几滴眼泪，又有谁会记得我们？有谁会同情我们？”雷加大声喊道。

“他们只会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然后说，看哪，这就是奴隶！”

“好吧，好吧……”伊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是妥协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们四个人，现在是二比一，就算是投票的话，那个俄罗斯的女疯子也一定会赞同你们的观点。”

他朝着窗外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战争并非只是飞机大炮，它同时也是一种人类的自我觉醒，思想的激荡，生命的升华，是一种艺术，然而我丝毫看不出一个尚未见面就被灭绝的种族，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城市被毁灭，能构成什么让我愿意去欣赏的意象。”

“别忘了有个艺术家说过，唯有战争和爱情可以不择手段。”雷加提醒道。

“我只是个小魔法师而已，你们继续聊，我去看看空天武器的架设进度。”伊恩说完，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