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刀”丢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石刀”刀刃向上,底部则深深插在水底淤泥之中随后第二块第三块“石刀”依次入水,韩枫随削随掷,片刻间,已用这些“石刀”在水底铺成了两道直线,直抵河岸
蒙鳙有些急不可耐,在水中翻腾不已,青黑色的脊背数次从水面晃过,令梁钧颇为紧张,但他看了一会儿,心知这怪物是绝对不会上岸的,也就踏实了许多,一双小眼睛便只盯在韩枫手中的紫金砍刀上sg
作为一代神偷的儿子,梁钧家学渊源,自然知道那紫金砍刀的价值同样的,他再贪财也是个寻常的小男孩儿,又岂有不喜欢武器的道理,此刻看那紫金砍刀削石如泥,登时如痴如醉,满眼都是贪恋之意,再也挪不开了
韩枫看了他的样子,除了想起黑子以外,也想到了卓小婷南梁北卓,说的便是这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两大家神偷他想起昔日在离都时,卓小婷每次见到好东西便挪不开步子,那时他和柳泉还有杜伦三人常肠话她,她当时默不作声,但隔上几日便总能将那东西“据为己有”,拿到他们面前显摆这份本事这份痴迷,只怕也都是与生俱来的
想到卓小婷,韩枫便不由自主地轻叹口气他将卓小婷葬在长门山的野地里,柳泉是决计找不到的如今时隔已久,无人扫墓,只怕卓小婷的坟谙早已长满了荒草野花世人常说人死为鬼,每逢一年当中黑夜最长的那一日,都要摆上饭菜祭奠先人,说鬼是吃上这一顿,便能饱上一年,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祭奠卓小婷,也不知她化身的鬼饿是不饿?倘若真的饿了,她还能有生前的本事,从旁鬼的碗中偷饭吃么?
他想到此处,苦笑了一声梁钧自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听了声音忙问道:“好了么?好了么?”
孩子终究是孩子,等了这么半个时辰不到,便已急得抓耳挠腮,坐卧不安更何况,此前韩枫曾经问他胆量是否够不够,显然一会儿杀蒙鳙这件壮举也要他加入,他如何能够按捺住这激动的心神呢?
黑子的遗孀完全看不懂俩人究竟在干什么她是个不识大字的女人,以前嫁给了黑子,便自然而然把黑子当成自己的天地,哪怕明知他是个小偷,仍然以他为傲待得他莫名其妙死了,她也不怨天尤人,只是认了自己便是这么个苦命,暗忖无论如何也要将三个孩子拉扯大,如今眼见梁钧算有了“出头”之日,即便他这个“师父”就是将黑子带走的那个人,但无论您如何,也比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要好些
黑子的遗孀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慰,见梁钧凑在韩枫身边,便缓缓向后撤了步子她不愿让儿子看见自己哭泣,只消能够在他注意之前,悄悄回到丛林之中
梁钧却将母亲的行动都瞧在眼中由于生活过于坎坷艰辛,这个五岁的孩子的心智发育显然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许多他往韩枫边上又挪了几步,强咬着牙只当没见到母亲离去的身影,又高声催叫道:“快些!我们快些杀怪物吧!”
韩枫将一切尽收眼底,心知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最大的信任,心中暗暗一暖他从来都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更何况梁钧虽然两眼通红,却并没有示弱,也无需他多加劝慰,于是他就索性当做一无所知,顺着梁钧的话回了过去:“先别催,你看见那块石头没有?”
他指的是河岸旁突出来的一块尖石,也正是石刀与河岸相连的地方梁钧被他这一打岔,登时忘了伤感母亲的离去,全身心放到了那块石头上,问道:“那石头如何了?”
韩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孩子惊疑不定,皱眉问道:“如此便能杀了那怪物?”
韩枫并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你去试试就是怎么,怕了?”
梁钧哪里受得他激,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那紫金砍刀来,叫道:“怕?我才不怕哩!”言罢,大步往那尖石上跑去
那紫金砍刀一离了韩枫的手,顿时落到了地上——五岁的小孩子单手根本拿不动这么沉重的刀,更何况还要带着刀一起跑梁钧“哎呦”轻叫一声,语气里边不无心疼,他抬头略带歉意地看了韩枫一眼,见韩枫并没有恼意,才松了口气,两只手一起握住了刀柄,奋力举起了刀来,随后呵呵一笑,才喘着粗气往前一步一步走去
那紫金砍刀宽大结实,再这么往地上砸几百几千下也不会有所损伤,更何况有了损伤又能如何,对于如今的韩枫来说,他早已不将这等武器放在眼中反倒是如今看见梁钧如此疼爱珍惜那砍刀,韩枫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连区区一把寒铁剑也要每天缠在胳膊上,不肯稍离片刻,除了怕被离都人发现获罪以外,论及内心深处感受,又何尝不是与此时此刻的梁钧相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