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话还全说完,旁边的山崖上“嗖”地蹿过一道青影,一下子把他的脖子勒住,将整个人吊到了半空。
“青蟒!”离娿叫了一声,然而平日里最听她话的青蟒却没有依她的指令松开身子,反而卷着那年轻人在山崖上蹭来蹭去,直到那年轻人的呼叫声渐渐变得微弱,它才松开。
青蟒身上的鳞皮被蹭破了很大一块,而那年轻人细皮嫩肉,更不禁蹭。山崖上血迹斑斑,甚至带着那年轻人的血肉。年轻人这时跌在山崖一角,虽然伤不致命,但脸如金纸,十分虚弱。他浑身血肉模糊,肩膀甚至被磨得露出了白骨,很可怕。
韩枫挡在婉柔身前,希望她不会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他不是没本事去阻拦青蟒,但青蟒发威,不知怎地,他却觉得这件事很对自己的脾气。那大汉吆喝几个人架起了那年轻人,离娿往前走了几步,道:“徐虎不如留在村子里养伤吧。你们山上又没有药……”
那大汉怒道:“你真是长本事了,堂堂祭司,竟然唆使青蟒伤本族人!”
韩枫不明白平日伶牙俐齿的离娿怎么到了这会儿却由着那大汉恶言恶语,他虽非侠士,但到底看不惯男人欺负女孩子,便顺着白童教的夷语,插了一句:“你方才分明不认她,怎么这会儿又说什么本族人?”
那大汉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也想趁着象城发粮,蹭饭吃吗?”他顿了顿,又上上下下打量起了离娿,道,“祭司不能成亲,你这死丫头倒也会动春心!怪不得今天要把徐虎害死,原来是为了腾出口粮给别人。”
“青蟒!”看青蟒支撑着伤觑对这大汉虎视眈眈,离娿来不及跟他置气,只能先喝住青蟒。她气得两条腿都在抖,太阳穴也一直一突一突的,连说话都带了哭腔:“我不要他的口粮!你要就都拿去好了,但是徐虎跟你们上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他跟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你狠得下心来?”
那大汉两眼却冒出了光:“你真的不要口粮?”
“对,我不要!我腾出我自己那份给他吃,我们有自己种的粮食,谁稀罕拿代人的……”离娿几乎吼了出来,但是她喊了一白天,这时嗓子都干了,只说了几句,便忽地咳了起来。
“够了!”韩枫再也看不下去,忙揽住了离娿的肩膀,怒瞪着那大汉,道,“你也是个男人,跟一个女孩子争几口口粮,难道不知羞耻么!”
然而这时一直冷清没有动静的村落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大汉的吼叫:“死孩子!你敢去!”
“我就是要去!死老鬼,再也不用看你脸色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飞一般冲出了家门,甚至赤着两只脚。他大声笑着,骂着,转眼间就跑到了村口,然后看也不看,把拦着路的离娿一下推到了一旁。
那孩子推得那么用力,若不是韩枫扶着离娿,离娿几乎一下撞到山崖上。她脸色煞白地看着那孩子扑到了那大汉的怀中,听那孩子笑问道:“阿豹大伯,上了山,我就再不用种地了吗?”
“不用,当然不用!”那大汉满脸闪着胜利者的光芒,一把举起了孩子,从怀中掏出个脏兮兮的瓶子,对在那孩子嘴边,道,“喝一口!”
“阿飞,别喝!”离娿喊了一声,但那声音出口,却连韩枫听着都觉得微弱。
而那孩子也果然没听她的话。他“咕嘟”一声喝了一口瓶中物,然后“哈”地一声伸出了舌头,随即笑道:“阿豹大伯,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用听爹娘的话了!”
韩枫听得云山雾绕,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明白怎么这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更不明白为什么离娿看着那孩子像是看着一个将死的人,充满了怜悯和伤感。与此同时,村落中又响起了七七八八的敲门声,很多孩子喊着要出来,然后,有孩子父母的打骂声,也有哭泣声。
不消片刻,又有几个孩子跑了出来,甚至有的举家大小都走到了村口。那家的大人面对着离娿的目光,微微低下了头,但双腿却很坚定地迈出了村子。
“离娿,这是怎么回事?”韩枫见离娿神情从着急到伤心,最后娇美的容颜上罩了一层寒霜,心知她必定是心寒到了极处。她的身子已经不再发抖了,而那毛披风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来,跌到了她的脚边。
婉柔弯腰捡起了那毛披风,见离娿身上穿的衣服单薄,便要把那毛披风给她披上,然而她刚走进离娿,就见离娿一下子甩脱了韩枫的手,然后整个人扑到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