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静静地挂在天空,几颗疏星散落在周围,秋天的夜晚多少总会有些雾气,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之中。
章惇劳累了一天,坐在房中,黑痣小厮在给他捶背。
“大人,小的不明白?您以前不是说过,是因为您看曾布喜欢顾颜中,为了报复曾布才把他带过来的。不打算重用他,今日怎么还给他安排职位。”
章惇一边捶着腿一边说:“我看他近日在府中的表现很灵活,让他去跟林希搭把手。他本来就是曾布的人,更能让曾布信任。”
黑痣小厮恍然大悟,说道:“大人真是英明。不过,小人刚才看林大人那样子,似乎不悦啊。”
“他高兴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掌控所有人。”章惇说着,眼睛中透出异样的眼光,手掌慢慢合拢。
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一束金光刺破了黎明的静寂。章惇府门口几只麻雀悠哉乐哉地在散步。
顾颜中一个人在门前转悠着,心里装着一块大石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空无一人。
太阳慢慢地爬上天空,顾颜中一手放在眼睛上,遮挡阳光,一边东看看西瞧瞧。
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林希昨天当场就告诉顾颜中说,让他明天在府中等着他,他会派人来接自己。
转眼间,已到中午,他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顾颜中双手背在后面,越想越不对劲,他慢慢地走在台阶上,难不成这是章惇想把我赶出府,又不好说出来,是让我自己走人的意思?
顾颜中想事情想得入神,并未留意有一大队人马正靠近章府。
章惇下朝回来了,看到顾颜中背对着大街,正对着门口,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
“顾公子,在这想什么?”章惇浑厚的声音说道。
顾颜中想得出神,章惇的声音把他吓一跳,他急忙回过头,给章惇行礼。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章惇昂首挺胸,径直往里走,走过顾颜中身边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先跟我进去吧,林大人一会就来。我再交代他一次。”
顾颜中看着章惇的背影,眉毛上挑,心中十分纳闷:我怎么玩不明白了?
他跟着章惇走到院子里,黑痣小厮冷冷地说:“你就在这等着吧。”
黑痣小厮说完就跟着章惇进书房了。顾颜中看着他,跟当初来章府的时候判若两人。
顾颜中在院子转悠了一圈,看到林希脸色不开,匆匆忙忙地往书房走。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看周围,绕到了书房的后面。
书房的后面正好有一个窗户,顾颜中舔舔手指头,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
只见章惇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林希卷着身子,低头站在他的面前。
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两人都是侧身。
“你有何事要禀报?是不是曾布最近又有什么异常举动?”
“不是,不是,下官想……”林希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想干什么?”章惇厉声问道。
“大人,下官不想在枢密院做同知枢密院事,下官想……”
他一手拿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难不成,你认为在枢密院的活苦了,还想回去做你的翰林学士?”
“不不不。”林希声音颤抖地,“下官是想到户部或者吏部去谋个差事。”
“怎么,一个正二品官还委屈你不成?你还想去做个从二品。”章惇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摔,茶盖子在杯子上旋转了几圈之后,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
林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林大人,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何让你去枢密院任职。”
“下官明白,大人是想让我监视曾布。可是,曾布做事小心,滴水不漏,下官空有个同知枢密院事的职位,却什么事情也查不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章惇站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林希,他慢慢靠近林希,“曾布是曾巩同父异母的弟弟,曾巩去世后,林大人不是还为他撰写了墓志铭。就凭这层关系,林大人跟曾布的关系,不应该如此疏远才对。”
“大人,曾巩已去世十余年,曾布,做事风格与他哥哥不一样。更何况,大人当年,让我起草,贬斥苏轼、苏辙等人的诏令,还有贬斥司马光、刘挚等人的诏令。这些事情曾布是知道的。下官……”林希越说身子越往后退,章惇却步步逼近。
顾颜中听到这话,心中一紧,脑子里忽然出现他看到过的野史。历史上说,苏轼是被朋友陷害的,陷害之人就是林希。
林希和苏轼、苏辙两兄弟交情很深。他曾给苏辙写过一联:“父子以文章冠世,迈渊、云、司马之才;兄弟以方正决科,冠晁、董、公孙之对”可后来,苏家被贬,跟他也有莫大的关系。
这也许就印证了那句话:朋友是用来出卖的。
作为苏轼的粉丝,害苏轼的仇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若是可以,他真想一拳给林希打去,以泄心头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