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瑟历3282年7月(瓜月)19日,是努尔五世(nulv)五十岁生日。
自年初起,帝国上下就开始为这个的盛大节日做准备。6月(雨月)初的时候,帝国首都曼卡斯(mankath)已颇有些喜气洋洋的感觉。帝宫、两个大教堂附近的几个广场上搭起了招待民众的长桌和雨篷;皇家艺术院的院士们绞尽脑汁编写的‘努尔’体颂歌被送到六摄政那里进行审核;城市周围的仓库堆满了各地的美食、香料和酒桶,运货马车还是源源不断地开进来。国王的庆生宴会仅发了一百张请柬,实际上却足有八百多人会到场。皇室成员及收到了请柬的大贵族家庭忙着置办礼服。城里的裁缝不再按件收费了,而是开出每天1枚金币的价格。就这样,他们还是热门地供不应求。
&y)的屋子里偷得一刻之闲。他很喜欢这位出身米索美娅(mesomia)本地的妃子,觉得她容貌可人、气质优雅。不过即使如此,也没能阻止他娶伊姬斯(egis)来的第三任王妃。
“陛下……”,温妮菲推开努尔五世的‘毛手毛脚’,嗔怪道:“这屋里还有人呢!”
屋子里当然还有旁人。包括陪同温妮菲的贵妇嘉娜拉?乌代尔(janaraudair),以及五个帮王妃试衣服的使女。
“老夫老妻了,不会有人见怪的。”努尔五世向六摄政之一乌代尔(udair)家族的贵妇努了努嘴:“嘉娜拉(janara),你说呢?”
嘉娜拉笑得用双手捂上了嘴,连连点头称是。几个使女更不敢否决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啦!
努尔五世哈哈大笑,但毕竟还是放开了心爱的王妃。温妮菲由卧式沙发上站起身,娇美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努尔五世的嘴弄乱的发鬓,招呼使女过来继续试穿她的新装。
努尔五世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四十一岁依然身姿俏丽的王妃。温妮菲换衣的时候,露出颈项部朱润玉滑的肌肤,让这位皇帝不觉心跳加速。他的嘴角泛起隐隐的笑意,明显是在酝酿晚上的特别活动。
温妮菲侧过脸,向皇帝皱了皱眉。二十多年的婚姻,早让两个人不需说话就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努尔五世不情愿地在沙发上换了个角度,让自己背对着换装的王妃。他知道第二王妃向来不喜欢没打扮好就见人,对丈夫尤其如此。想到这,他的脑海里忽然映出第一王妃费尔缇?马诺(arna)的身影来。费尔缇这女人,反而是衣衫不整的时候最耐人寻味。还有她时而温润时而火热的丰满身体,与温妮菲相比确实另一番情趣。
“陛下……”,这次不是娇嗔,而是真得带了些火气。原来皇帝陷入遐思,不知不觉漏了听王妃说的话。“对不起,一个上午我都在会见来宾,实在有些累了。”他诚恳说。温妮菲见皇帝主动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重复刚才的问话。“迦德拉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他也出去历练一下?老大皮亚斯(paes)可都做上西瑟利亚(siselia)总督的位置了。”
迦德拉?尼森哈顿(gadranisenhaddon),是努尔五世与第二王妃温妮菲?索尔特所生。皮亚斯?尼森哈顿(paesnisenhaddon)则是皇后哈特霞?帕拉萨(hatshapileser)的儿子。
皇帝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总督?那才不叫总督呢。我只是任命皮亚斯(paes)为西瑟利亚的二级政务总管,负责些税收的任务罢了!纯粹的闲差,就是让他放松一下,别老是与六摄政那帮子老头子混在一起。”
费尔缇咬着粉色的手绢,半信半疑地寻思了一下。嘉娜拉?乌代尔(janaraudair)低咳了一声,向皇帝抱怨说:“陛下,我表弟可不是老头子,他才三十四岁。”
皇帝很不耐烦地说:“我说他是老头子就是老头子。皮亚斯(paes)明明比你侄子小好几岁嘛!”
“大王子今年二十八,也差不了多少罢……”,嘉娜拉见皇帝的脸色不善,吓得没再说下去。
皇帝斜觑着嘉娜拉,对自己的王妃说;“你的贵妇对你可真算忠诚的。”
他的话中有话,温妮菲不是没听出来。只是这涉及到自己儿子的事,也容不得畏手畏尾了。“我不管皮亚斯(paes)的是闲差还是忙差。迦德拉也老大不小了,又有心替你分忧,你就随便找个位子安置他一下吧!”
“那你说?,给他什么官位好呢?”皇帝问。
温妮菲急忙说:“米索美娅的巡查官,如何?”
原来王妃早有打算。努尔五世心想:巡查官,等于考核地方官员的监督人,确实是收拢人心、排除异己的好位子。就不知道这是温妮菲替儿子想出来的,还是乌代尔(udair)摄政想出来的。如果是迦德拉自己想出来的,或许要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了。
“我考虑一下。”努尔五世说,似乎有点松口的意思。温妮菲大喜,姗姗走到皇帝面前向他伸出手去。接下来,应该是皇帝所要‘预付款’的好机会了
门突兀地被推开,一个女人慌张地闯了进来,后面是更为慌张的温妮菲王妃的男侍从。
“王妃,维查耶娜王妃,陛下正在里面呢!”
努尔五世的恼怒,化作不怀好意的好奇。维查耶娜?卡加利(vijayanakarjali),那个性格开朗活泼,擅长跳肚皮舞的第三王妃,什么时候变得好嫉爱妒了?
维查耶娜轻盈的走进温妮菲的领地,就像走向敌人战线的战士那么坚决。她俯下身,向皇帝和另一位王妃施礼赔罪。
温妮菲王妃看了一眼对手柔若无骨的腰肢,冷哼了一声。她向屋子里和门口的仆人们挥了挥手,将他们都赶了出去。随后,她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摆出‘下面看你怎么解决的’姿态,侧对着努尔五世。
皇帝平淡地问:“维查耶娜,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别是你们家的船又被海盗劫持了罢。”温妮菲王妃和嘉娜拉?乌代尔(janaraudair)配合地偷笑起来。看来皇帝在维查耶娜家的商业活动中出过力。
维查耶娜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令努尔五世不觉莞尔。他就是喜欢维查耶娜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对伊姬斯人来说,家庭是最重要的。强有力的丈夫则是家庭的栋梁,值得妻子费尽心机去奉承。
“陛下,图拉克出事了。这次,你一定要帮他。”
图拉克?尼森哈顿,最让皇帝放心不下,也最让他失望的儿子。努尔五世挠了挠头,无奈道:“他又怎么了?去娼馆的时候忘了带钱,被扣下了;还是喝酒喝得不尽心,把人家店铺给砸了?”
维查耶娜讷讷地说:“这次恐怕比以往严重多了。”
“怎么了?”这下,连温妮菲王妃也开始好奇了。
维查耶娜只得远远本本地将事情说了出来。才听到一半,温妮菲王妃已经笑得横仰竖翻,差点从沙发上摔了下去。努尔五世的脸色却气得铁青。
图拉克?尼森哈顿,皇室贵胄,帝位的第六号继承人。他生于3465年,今年十八岁,是皇帝努尔五世与第三王妃维查耶娜?卡加利(vijayanakarjali)爱情的结晶。他的相貌兼有尔父的清晰轮廓,以及母亲柔和端庄的五官,被誉为尼森哈顿(nisenhaddon)皇室有史以来仅次于罗摩?尼森哈顿(ramunisenhaddon)的美男子。然而,成年后的他,也被称为皇室有史以来荒唐程度仅次于罗摩?尼森哈顿的一个男性。罗摩(ramu)皇帝至少还通过玩女人替帝国增加了西瑟利亚一整个省。图拉克则不管三教九流、高贵低贱,什么女人都敢去追求。要不是因为他是男的,说不定就会有人把他与历史上的荒淫奢侈的夕珐莲(xiphraim)皇后作比较了。而且不仅是女人,他还嗜好喝酒,却又不会喝酒。每每喝的酩酊大醉,然后把身上的钱物都交给酒馆的女招待。酒店的老板们为此很喜欢他,但上层贵族阶层却因此对他颇有些垢詈。努尔五世不是不想管教这个不孝的儿子。只是他的母亲维查耶娜?卡加利(vijayanakarjali)一向很宠爱他。努尔五世积聚了一段时间的怒火,叫人唤图拉克来领惩罚的时候,维查耶娜就偷偷通知儿子,让他出去躲躲。图拉克躲了一、两个月的,回来以后不久又固态重萌,皇帝本人都拿他没办法。后来,渐渐放弃对这个儿子的指望,彻底把他当成皇室里惯有的‘寄生虫’了。
这一次,图拉克又惹了一屁股麻烦。维查耶娜王妃看看事情不妙,就劝儿子在父亲发火前再出去躲躲。可是去哪里呢?米索美娅和西瑟利亚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那两个省又是皇后和第二王妃温妮菲?索尔特的根据地。保不准她们的哪个亲戚发现了图拉克,去向皇帝告密呢。伊姬斯太远。阿蔢达尼亚(arpotania)有亡灵,又有阿兰?席侬(aran?shinon)的前车之鉴,维查耶娜是绝对不放心的。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东部帕加省了。经过努尔五世早年的打击,阿葛赅血盟好些时候没有去骚扰帕加。于是图拉克决定就去一趟帕加(parja),见见那里连他父皇都受不了的女人。
5月中旬的时候,图拉克到达帕加。起初是在维查耶娜王妃联络好的一个米索美娅移民家里,地点也较为靠近帕加与米索美娅的交界处。换而言之,离帝国与阿葛赅血盟的战线非常遥远的地方。图拉克还没住满十天,就嫌那里‘帕加气息’不足,带着母亲临走前塞在他旅行包里的百十枚金币悄悄溜走了。也有一种说法,说他是因为移民区的奥迪尼斯教味道太重,女性的年纪也偏大,所以外出去寻找信图墨吐斯教的泼辣、开放的美娇娘去了。这个注解,或许来自温妮菲王妃的添油加醋亦未可知呢。
无论原因为何,图拉克并未像她母亲所预料的那样乖乖待着,静待他父亲努尔五世的生日到来。而是带着一个仆人,悠闲地在高原上旅行。他的路线偏南偏东,渐渐进入了帕加的中部,一个叫加尔德兹(galdiz)的地方。
要说起这个地方,就得追述到努尔五世3255年率军出征阿葛赅血盟的时候。凭心而论,这场仗并不像史书中所写得那样,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胜利’。该年,阿葛赅血盟恰遇内部权力纷争。老首领穆斯达巴(musdaba)死后,他的两个儿子纳吉巴(nagiba)和达斯马亚(dasmaya)同时称王,并带领各自的追随者分割血盟的领土。帕加这部分的边疆地域由于面临帝国的压力,谁都不想要,就丢给了年幼的妹妹坦丝娇(tansijor)。努尔五世应该是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才放心大胆地攻打过来。坦丝娇一介女流,手下区区八百的兵力,两个哥哥又忙于相互敌对不肯伸出援手,怎么可能是努尔五世一万大军的对手?所以她明智地选择了撤退。努尔五世等于拣了个软柿子捏,哪有不胜的道理。收复了部分易于防御的地区后,他没有冒深入敌人腹地的风险,而是见好就收,班师回朝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几个阿葛赅血盟的扈玛(huma),也就是边疆督军,权衡了离开经营已久的领地投靠没有希望的坦丝娇和归顺帝国这两条路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这可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努尔五世当然回报以丰厚的条件——‘什么扈玛(huma)不扈玛(huma)的!你们的头领照做,我授予你们帝国的封爵。给你们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就在那里安居下来。帝国十年之内都不会收你们的税,还年年拿粮食、美酒犒劳你们。如果阿葛赅血盟打回来了,能帮我防守的,我会论功行赏;实在打不过的,带着消息向我靠拢,我替你们撑腰。’一番话,说得一群‘异邦蛮族’喜形于色,纷纷跪拜谢恩。
努尔五世分封的地方,就是如今的加尔德兹。不过此时的加尔德兹已不是27年前的加尔德兹。十年期限早就过了,皇帝免征赋税的承诺不再有效,帝国的税务官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犒劳品?都二十多年没打仗了,帝国也不能免费养你们一群吃干饭的——没有。而且坏就坏在努尔五世当时只封了爵位,没有给这群首领相应的薪酬。阿葛赅血盟原本的习惯是首领负责群体的日常开销,而普通平民有义务将掳掠来的财物的十分之一上缴给首领。没得仗打,又没固定的薪水,首领还要代属民向帝国缴税,可见这帮子加尔德兹的帝国‘爵爷’日子过得有多衰了。努尔五世说不定不是有意的,说不定只是一时疏忽。如果他知道现在的情形,一准会大方地加以弥补。可是谁能把加尔德兹消息带给远居曼卡斯的皇帝呢?——帝国派到当地的官员。让他们向皇帝承认他们收得税太重了?只有傻子才会干出这类的事。
于是皇族的图拉克?尼森哈顿,去得就是这个把皇帝看作是言而无信的狡猾骗子的,分离倾向十分严重的地区。而且他还非在这个地方生事,把地方上的大佬给得罪了。真是自作孽,不可
图拉克?尼森哈顿是6月头上一、两天的时候到的。他没暴露身份,所以当地人也就把他当个年少多金的帝国富家公子,来找冒险生活的。他还是那副千金散尽还自来的样子,倒是颇得那些游牧民的喜欢。有一晚,他和仆人阿布参加游牧民的篝火晚会(当然是预缴了足够在米索美娅吃一桌豪华大餐的费用后)。他喝了几小杯那地方所谓的马**酒,吃了烤得吱吱冒油的羊腿,躺在草地上让阿布替他揉肚子,还一直叫着‘值,真得值了’。小他主人四岁的阿布偷偷的笑,眼睛溜向图拉克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食盘。
图拉克突然坐了起来,把阿布吓得捂住了心脏的。只见图拉克直楞楞地看着跳舞人群中的一点,像是傻了似的。转过头,他向阿布说:“我不知不觉睡着了罢?在做梦呢!”说着,他狠狠掐了阿布的脸蛋一把。阿布哇一声哭了出来,他才喃喃道:“原来没做梦啊!”
阿布揉着脸,半是埋怨半是担心地问:“殿下,不,图拉克公子。您别又看上了哪家的闺女了吧!”
“胡说,她哪里是凡间的女子,简直就是天上服侍神袛的天使。”
阿布顺着图拉克的目光看去。加尔德兹的游牧人在跳手拉手围成一圈的舞蹈。男人们在外圈,不断地向里踢腿,嘴里还发出‘哦喽喽’的叫声;女人们则在里圈,高高地抬起手臂(顺便也挺起胸脯),忽而向前靠近火堆,忽而又像畏惧火焰的高热弯腰向后退去。这应该是从某个图墨吐斯教的仪式转化过来的,不过跳得的确比帝国首都舞会上的欢快多了。
“哪个?”
“你眼睛瞎的不成!那个,夹在两个七老八十的妇女之间的。”
“哦!”阿布的兴致不高。
图拉克怒道:“你觉得她不漂亮吗?”
“不是这个意思。”阿布连忙回答:“她的腰肢像羚羊般矫健,她的肌肤象初乳的羔羊般柔顺,她的身材像远方的群山般神秘诱人啊!她的双眸像宁静的碧海,将我埋葬。”
“靠,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诗了?”图拉克顿时转怒为喜。他琢磨了一下,评价说:“俗虽俗,倒是挺贴切。不,应该说只表现出了二分之一她的美丽,或者十分之一更为合适。”
阿布撇了撇嘴。
“这诗不是我的,而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西瑟利亚行脚商人写的。他后来被打断了腿,丢到草原里喂狼了。”
“咦。”图拉克诧异道:“诗写得还算可以啊!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呢?”
“诗不错,关键是送的对象有问题。他把这诗献给了这里最大的头目,卡尼卡萨的女儿,他的掌上明珠克睿莎了。送我们来的马车夫告诉我这首诗的。他还再三告诫过,在这里惹谁都不怕,大不了找帝国官员,花笔钱就是了。可要是惹了克睿莎,就准备着在这里的草地上过冬吧!只剩一把骨头了,估计也不会觉得冷。”
图拉克迟疑地看了一眼火堆旁跳舞的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那位就是克睿莎?”
阿布没说话,只是略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他听马车夫说得如此慎重,自然早早就找人指认过了。
卡尼卡萨,绰号‘草原上的风’。他所带来的可不是凉风,而是马背上疾驰的烈风,弯刀快速砍下的裂风。归降努尔五世的几个扈玛(huma)里,就他的名气最大。要不是早年就与穆斯达巴(musdaba)的两个儿子纳吉巴(nagiba)、达斯马亚(dasmaya)不和,他才不会远远避到帕加的边境地区,后来也不至于沦落为帝国的看门狗。但在加尔德兹,卡尼卡萨就是皇帝,他的话就连帝国的收税官都不得不再三掂量(当然最后税还是要缴的,只是从卡尼卡萨的头上少刮点罢了)。
图拉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阿布以为他死了心,便放心大胆地去偷吃图拉克身边的食物了。图拉克没制止他,所以阿布后来又喝了几口酒。别说,这酒酸酸的,在初夏的草原上喝来还挺凉爽的。再后来?,阿布睡着了。
夜深了,跳舞的人群渐渐散去。图拉克?尼森哈顿撇下仆人阿布,一个人悄悄向游牧人聚居的帐篷走去。他刚才就目视着意犹未尽的克睿莎离开,随后远远地尾随在后面,直到她进入那个高度仅次于首领帐篷的居所。那两个中年妇人应该是克睿莎的亲属,兼她的监护人。送她进帐后,她们也就各自回自己的居所了。克睿莎的帐篷外竟然没有看守?不过想想也对,这里哪有人敢对首领卡尼卡萨的女儿下手!就是外乡人不小心走进去吓到她了,她一喊叫,几十个护卫就会冲进来,把‘大胆狂徒’给剁成肉酱。
图拉克很小心地躲到帐篷背对月亮的黑暗处。低声吟唱道:“她的双眸像宁静的碧海,将我埋葬。而黎明时她的微笑,又将我从长眠中唤醒。”
“谁?”帐篷里的女人低声问。
图拉克松了口气。如果克睿莎大叫起来,他早准备好跳起就逃。在曼卡斯的街道里逃酒债或风流债的债主,他从来就没跑输过(喝多了那几次不算)。既然她不叫,还压低了嗓子娇滴滴地问
“我是另一个决定为你而死的人。只希望在死之前,能单独见你一面。”
帐篷里沉默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
“唉,你们为什么要寻死呢?”
“因为你的容貌和鸟啭般的声音值得为你而死,也因为你的父亲霸道地不让你这朵含苞欲放的花朵绽开,逼得我想用死去感动他。”
“不,我父亲只是要保护我。”克睿莎坚定地说。
图拉克立刻改换话题。
“当然,做父亲的怎么会不保护自己的孩子呢!(回想起来,图拉克他自己的父亲似乎把孩子当弱肉强食的试验品来看)可是,他那么保护你,却让你失去了领略生活的乐趣。草原虽美,可你领略过米索美娅肥沃而多产的黑色土地吗?你见过曼卡斯雄壮而唯美的奥迪尼斯大教堂吗?你品尝过西瑟利亚略带咸味和神秘感的空气吗?”
“海,带咸味的是海。对吗?”克睿莎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兴奋。“我听说过海,比草原更辽阔,把大山沉入也不能填其一角。海真有那么大,那么深?”
“不夸张地说,海里的一团海藻都比草原大得多。”图拉克当然知道如何投女人之好。只是有的女人喜欢珠宝,有的女人喜欢黄金;而这个,喜欢冒险,挺合他胃口的。“我在西瑟利亚坐过海船。没去远的地方,只是在附近兜了一下。不怕你笑话,船才开出港四、五里我就怕了。脚下是一寸厚的一层木板,而木板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蔚蓝海水。不看下面,环顾四周,一眼望去茫茫无边的都是水。原来觉得挺大的港口,足能容下上百艘船的,在船上看就成了海岸线上的一块丑陋的小疤。我当场就慌了,把早饭中饭都吐到海里了。”
帐篷里传出咯咯咯的笑声。“你真没用”
图拉克也笑了。“那是我第一次,后来就好多了。我在西瑟利亚还买了一艘船,小小的游艇,可以带着一、两个客人出去游玩的那种。我还准备了钓鱼的鱼竿和鱼饵呢!”当然,图拉克在船上钓的可不仅仅是鱼,还包括漂亮的女人。海上再起点小风,女人惊叫着就跳进图拉克的怀里了。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米索美娅来的花花公子。”
图拉克一惊,暗地里怀疑自己的名头太响,以致连帕加偏僻的加尔德兹牧人都已知晓他的素行。刚想找个理由体面地退却,他忽然灵机一动,问克睿莎:“你知道什么样的人算是花花公子吗?”
帐篷里不知是害羞,还是真得回答不出,陷入了沉默。
图拉克松了口气。这小姑娘恐怕只是听看护她的妇人们提及过,而封闭的阿葛赅血盟,或者曾经是阿葛赅血盟的人,对外人向来没什么好评价。“花花公子,是指那种到处留情的人。”
“到处留情?”克睿莎低声问。
“嗯。怎么说呢?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找另一个女人相处的家伙。”
“哦!我们也称这样的人是‘贪心不足的公牛’。”克睿莎窃窃笑道。
图拉克故意装傻,假做不知道缘由,要克睿莎加以说明。
克睿莎说:“你见过春天发情期的公牛吗?它们先是互相打斗,直到决出最强壮的一头。而这一头就能获得和母牛们的交配权。可是它爱了一头,又爱另一头,渐渐身体不行了。于是其他的公牛就又开始挑战它,把它打倒。无论再选出哪一头,都逃不过这样的下场。所以我们把同时向好几个女孩子献媚的轻浮男人,叫做‘贪心不足的公牛’。”
克睿莎银铃般的声音,让图拉克听得不觉有些入神。
“你呢?你是这样的男人吗?”
图拉克这才醒觉过来。“不,我才不是这样的男人呢!你们是不是把每个米索美娅来的男人都叫做‘花花公子’?”
“好像是的。”克睿莎老实地承认。“可是你的确偷偷摸摸地跑到我的帐篷外了啊!还引诱我和你说话。”
“呵呵呵呵,花花公子才不会引诱你说话呢!他会骗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