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药煎好了。”一丫鬟端着汤药走近床前,床边守着的另一个丫鬟扶了床上的少妇起身靠着,这少妇正是贾张氏。
端药的丫鬟对着汤药轻吹了几下凉,递与张氏道:“大奶奶当心烫。”谁知张氏却是直接接过就喝了,根本不在意烫不烫、苦不苦。
张氏一口喝完了药,问道:“琏哥儿怎么样了?在做什么?”丫鬟忙道:“奶奶放心,哥儿好着呢,这会儿奶嬷嬷和丫头们正哄着午睡。”张氏略放了心,道:“我现今病着,不敢多叫他到跟前,怕他小孩子身子弱,过了病气给他。可你们就得更多加仔细了,不管什么时候,哥儿身边都不能离了人。我已经没了瑚哥儿了,琏哥儿不能再出一点事。你们也多给我敲打敲打那些嬷嬷丫头们,我虽还病着,眼里心里却是时时刻刻看着哥儿的。他们若敢有一点不尽心,或是起了什么坏心,看我能饶过哪个!”
“奶奶,张柳家的来了。”听见外面的通报声,张氏撑起精神,道:“让她进来。”又向两个丫鬟道:“你们去西屋看着哥儿吧,我这儿有事再叫你们。”
一时张柳家的进来了,张氏忙问道:“怎么样,信送到了?父亲看过后怎么说?”
原来,当日贾瑚去后原就身体不适的张氏受不了打击,直接昏了过去,半日才醒。之后两日更是病得昏昏沉沉的,起不得身。贾赦虽也伤心,却还得顾着病妻幼子。又兼贾代善也病了,贾政素来不通庶务,史氏便让贾政夫妇在贾代善跟前侍疾,贾赦作为长子亲父去应付上门的人、打点外面交际、准备儿子的身后事,后宅之事便都由自己接过。
贾家的男人都一样的性子,素来于后宅之事上不上心的。贾代善、贾赦自认为史氏的安排合情合理,张氏却因儿子之死想了许多,心中有了怀疑。张氏还在病床上就几次表示要亲自查问下人,却都被婆婆以好好养病和照顾贾琏给压下来了。虽婆婆嘴上总是说着为自己身体好的话,可张氏总觉得婆婆的态度并不像她的话语一样软,反而透着不明显的强硬。
张氏不愿怀疑婆婆的行为,毕竟她是瑚哥儿的亲祖母,张氏不相信她会害自己的亲孙子的。可若不能亲自问个清楚,张氏总是不甘心,便寻机向贾赦说了自己对儿子之死的怀疑,好容易说动了贾赦准备绕过婆婆去公公面前表示要彻查此事。
却不想史氏是雷厉风行、手段果决之人,不过一二日的功夫,贾赦的话还未说出口,史氏便已拿出了结果。一切皆是下人们不仔细导致的意外,下人们杖毙的杖毙,发卖的发卖,事情迅速的完结了,瑚哥儿的后事也张罗起来了。贾代善素来敬重、信任发妻,对于史氏查出的结果深信不疑,也唯有叹息贾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