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则不同,到底是林家媳,是林苏氏同辈的妯娌,又是多年的当家太太,自然可以帮着招呼一二。林诚虽未出仕,身上亦有功名,林苏氏又托了人在旁指点,总不会失礼。
到了第二日便是晒妆。贾敏的嫁妆倒真是十里红妆,与林苏氏当年一样,都是一百零八抬的规格。想来贾家也是打听了的,不好越了林苏氏,可国公之女更不好差了林苏氏这个伯爷孙女,何况林家的聘礼丰厚早已全城皆知,便取了与林苏氏一样的规格。
到了晚间,忙了一日的林家众人早早歇下养精神去了不提。
且说贾家,史氏想着自小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了,实在不舍,便往了贾敏房里说些母女贴己话。
史氏双手摩挲着贾敏,不禁双眼含泪,道:“我的儿,你自小就在我跟前,我是片刻离不得你的。如今过了明日却是别人家的人了,叫我如何舍得!”贾敏也难忍伤感,却安慰史氏道:“太太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嫁了人就不是太太的女儿了吗?在女儿心里咱们母女情分永远都是一样的,是嫡嫡亲的母女。”
贾敏拭拭泪,又道:“我就嫁在京里,离家也不远,逢年过节的想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赶明儿太太想我了,只管打发人去看我来就是。这倒比几个姐姐好了千百倍,太太快别难过了。”
乍然听得贾敏提起几个庶女,史氏一怔,又见贾敏面上自然,只是无心提起,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当初她因已有二子,地位稳固,那几个庶出的又只是女孩儿才容下了她们,可眼见着她们一日日在跟前长大,到底心里不待见。又见老爷也并不怎么看重她们,便设法说动了老爷,早早的将她们嫁了,还都嫁到了外省。故而她们出嫁这些年也没能回一次娘家,现在庶长女更是已经去了。
史氏往日从不觉自己做的有何不对,谁家嫡母待庶子女真能视如己出的,大家不都这样?可现今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了,史氏想起那三个庶女出嫁时的情景,不禁心头一跳,却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贾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句无意之语勾动了史氏的心思,犹豫一番,道:“如今女儿这里有几句话,却不知该不该与母亲说?”
史氏忙回过神道:“咱们母女还有什么话说不得!”
贾敏道:“是关于两个嫂子的。大嫂子出身书香之家,温柔贤惠不说,为人理事也样样都是挑不出错来的,更难得待人也真。可是,母亲不说,女儿却隐约看得出来,母亲对大嫂子竟似有不喜,倒喜欢二嫂子多些。”
“唉!”史氏叹道:“你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当年我生了你大哥后,因是嫡长子,你祖母就抱了去教养,平日极为宠溺,我又忙着管家,你大哥长大后竟只亲老太太,倒与我生分了。后来老太太不好了,想着先给你大哥订下亲事。我原想着挑个合我心意的,日后也好拉近和你大哥的母子情分。偏你父亲只与老太太商量过就订下了,我竟是后来才知道!她又是个文臣家的女儿,说话做事不跟咱们家一个路子,故而虽知你大嫂子是个好的,到底我对着她不自在。”又道:“你二哥自幼长在我身边,和你是一样的,我难免偏疼些。你二嫂子虽人木口笨,面上却也过得去。更何况她还是王家的女儿,王家与咱们家同气连枝,交情不同旁人,看这面上也该待她好些。”
听史氏这么一说,贾敏倒能理解母亲的心情些了。到底人心都是偏的,便是自己,也与二哥情分更好,与大哥淡淡的,偏又素喜大嫂子,极厌二嫂子。只是想着还是说说自己的想法,贾敏便对史氏道:“母亲如此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二嫂子这人平日说是藏愚守拙,我却看她实是个城府极深,心里藏奸的。便是母亲爱屋及乌偏疼二哥与她,也万万不可让她越了大嫂子去才是,到底长幼有序。”
史氏也是精明的人,王氏这人她也看出了几分,心思不浅,只是看着二儿子的面上罢了,今日见女儿也提了,便应下了。
史氏转头又嘱咐道:“虽都说你婆婆是个好性子的,可到底林家是寡母独子,你婆婆定是爱子极深,看重子嗣的,你过门了须得赶紧生个儿子,那样才能稳如泰山!”
一句话说得贾敏双颊通红,如此,母女又是一番私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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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苏氏忙得晕头转向的情形下,新娘总算迎进门了。在拜堂的时候林苏氏看着林如海一身喜服,不知怎的,心中酸酸的,却又觉得极欣慰,想来这一年的母子相处还是让林苏氏有了真感情。
林如海在揭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倒真是愣住了。他原也想过贾敏定是个容貌不俗的,却不想有如此绝色姿容,更难得虽出身武将之家却有一股书香清华之气。
再说贾敏,因林苏氏来后日日以神水为林如海调理身子,倒去了他先前的身子单薄之态,越发显得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了。贾敏自幼长在闺中,少见外男。她素日所知的族中子弟多是如大哥贾赦那般不思上进的纨绔,原以为自家二哥、宁府的敬大哥和史家的几位表哥已是难得的了,却哪里比得过林如海这番仪表不凡又兼状元之才的男儿,思及此人便是自己的夫君,当下就羞得满脸通红,心里也满是甜蜜。
如此一夜旖旎风光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