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传进来的风声,愈发显出他声音的落寞。
“若是我说两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你可相信?”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这话说出来着实难以取信于人,若他只爱过她,上一世又岂会那般伤害她。
他撑起身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又掖了掖被角,将她搂入怀中,将脸埋到她的颈窝处,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馨香阖上眼眸。
感觉身后的男子发出了轻缓均匀的呼吸声,乔英淇才缓缓睁开双眸,眼底藏着复杂难辩的情绪。
她承认,余少芙确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上一世,便是她的出现,让她的爱彻彻底底成了一场笑话,自此对他死心。这个人,她不同其他嫔妃,她是由赵瀚霆直接纳入宫中,一举封妃的,她的容貌,更如重重往她脸上抽的一记耳光。
曾经有好几次,她几乎就要出手毁去那张刺目的脸,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她自作多情的脸。可是,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看得多了,看得久了,心也就麻木了,反而对这个一头扎入情海的无知女子添了些许说不清的同情。
她看得出,余少芙并不像宫中其他嫔妃,她的眼睛很干净,有的只是掩饰不住的对赵瀚霆单纯的爱意,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那个人,为了那个人争风吃醋,为了得到他的青睐而费尽心思。
她嚣张、她跋扈、她任性,可她的手从没有沾染过鲜血。曾经数次,她冷眼看着她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有好几回,她甚至想着放任她死在后宫的争斗中,可最终,她还是出手,在她即将迈入死门关的那一刻将她拉了回来。
她想,或许正是因为她这一份愚蠢而又真挚的爱恋,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那份无望而可笑的单相思。
***
呼呼的寒风敲打着窗棂,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啪啪’响声,垂着粉色帷幔的床榻里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寒冷的冬夜,床上的女子额上竟渗着薄汗,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入厚厚的被褥中再寻不到踪迹。女子脸上尽是挣扎不休的痛苦,如同受伤的幼兽般的呜咽声从牙关挤出,锥心又压抑。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梦中,那一声声茫然绝望的反问,如同利刃在余少芙心口上直刺,刺得她痛不欲生。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惊惧万分地望向那张金碧辉煌的大床上——
床上的女子,眸光涣散,嘴角渗着几丝血迹,可她的口中却一直喃喃不止:“我叫余少芙,我叫余少芙,我叫余少芙……”
不,不是,她不是余少芙,她不是,不是!
“阿芙,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余夫人心急如焚地推揉着床上陷入恶梦痛苦不堪的女儿,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意欲将她唤醒过来。
“阿芙,阿芙,快醒醒,娘在这儿,快醒醒。”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床上的女子极力摇着头,脸上一片水渍,已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泪。
“阿芙、阿芙,你怎么了?娘在这儿啊!”
“啊!”骤然,余少芙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对上娘亲关切焦急的眼神。
“娘!”她猛地扑入余夫人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心口疼,心口好疼……”
余夫人紧紧搂着女儿,闻言又急又怕,想要推开她看个究竟,可余少芙却将她抱得十分用力,她无法,只能按下心焦柔声安慰:“不疼了不疼了,有娘在,有娘在……”
余少芙却是越哭越大声,豆大的泪珠一连串地掉落,仿佛要发泄积攒了许久的委屈难过一般,一声又一声,声声悲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明白心里那绝望的悲伤又是从何处来,只知道紧紧地埋入娘亲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大哭,将心里那不知名的悲伤发泄出来。
“我疼,心口疼,娘,我好疼……”
“阿芙乖,娘在这儿,不要哭,让娘看看哪里疼,乖……”
“我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