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淇秀眉微蹙,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小半个月有余,她终于得了宁先生的允许,可以下床走动了,得到解禁令那一刻,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些日子老躺在床上,可着实把她给闷坏了,可对着总是似笑非笑模样的宁溪,她又不敢有半句二话。尤其是对方那双仿佛能洞察世事的眼眸,只淡淡地扫她一眼,居然让她心生几分心虚来。
她暗暗唾弃自己,她乔英淇行得正站得直,从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心虚的?只一会她又觉得庆幸,庆幸前世的峥儿虽被他抚养了十几年,可至少还是长成一个有着正常性子之人。
休养的这段日子,她仍是会留意战事,知道北狄果然如她意料的那般增兵西南,原本还能不时主动进攻一番的齐军,不得已再次进入防守阶段,直到数日前燕伯成的大军到来。
前方战事打得热烈,偶尔到院里散步时,她还能看到来去匆匆的将领,包括燕伯成。可很奇怪的是,她至今未曾见过赵瀚霆,哪怕仅是一个身影,若不是总听流萤言语中提及‘二公子’,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到了此处。
她的伤势虽仍未能痊愈,可已无大碍,只因困在府里闷得慌,她干脆便向乔磊提出帮忙整理往来信函。乔磊也知她的性子,加之也相信她的能力,故而很是干脆地答应了,只要求她量力而为,莫要太累着自己。
乔英淇知道兄长是关心自己,这一回她的受伤确实是将他吓到了,从侄儿乔晋远口中得知,在她失踪的期间,乔磊食不下咽,寝不能安,有好几回还被乔晋远撞见他眼眶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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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见她,便光明正大去见便是,难不成她还会吃了你?”含着明显的不以为然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一下子便让赵瀚霆收回了望向前方正从议事厅出来的女子的视线。
“宁先生。”回头认出是宁溪,他拱手行礼道。
宁溪皱着眉盯着他:“素闻赵二公子处事利落果断,雷厉风行,为何对着一小小女子却这般婆婆妈妈,躲躲藏藏?”
赵瀚霆沉默不语,并不回答他的话。
宁溪也不在意,又道:“当日明明是你将她救了回来,却又偏偏将一切推给了乔晋远,明明担心她的伤势,可就是不肯亲自去瞧瞧,总躲在暗处这又是为何?”
赵瀚霆缓缓抬眸,迎着对方疑惑不解的眼神,答非所问地道:“瀚霆还未多谢先生相救之恩……”
“恩?”话音未落便被对方打断了,宁溪摇头道:“我可不记得曾有恩于你,你这谢来得莫名奇妙。”
“先生肯出山相助,便是大恩。”
宁溪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冷笑一声道:“我并不是为了助你,更不是为了助赵氏。”
“瀚霆知道。”赵瀚霆轻声回道。
见他这般,宁溪也懒得再说,拍了拍衣袍,一拂衣袖施施然地离开了。
赵瀚霆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想到他方才的问话,良久之后,苦笑一声。
他又怎不会不肯去看看她,他只是不能,也不敢。他只能在她昏迷不省人事时接近她、抱抱她,因为,只有那个时候的她,才能看不到他。
他答应过她的,再不会让她看到自己。
西南的战事持续了三个多月,北狄见久攻不下,铁骑兵折损已过半,而齐军援兵又至,知道已是讨不到好处,再继续下去,怕是有来无回,故而便生了退兵之意。
赵瀚霆与乔磊等将领商议后,也放弃追击的打算,毕竟齐军经历了数番大战,耗损的兵力过多,而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北狄是要彻底打压,但当下却不是好时机。
大军启程返回上京时,已是半年之后。
这一战,历经两年有余。出征时,她的家还在锦城,还只是锦城的将军府;归来时,她的家已搬至了上京。
看着两旁街道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映着的是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她不禁有些恍惚,更是有一种如同隔世般的感觉。
上京、京城,前世困住她后半生的地方,她终是又进来了。
这一年的秋季,原锦城总督赵重鹏,顺应天命,于上京城登基为帝,国号‘齐’,以‘正元’为年号,举国同庆,自此翻开新的历史篇章。
正元帝登极后,分封有功之臣,大将军乔正林封镇国公,其长子乔煜为定北侯,次子乔磊为平南侯,一门三爵,荣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