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当真是皇上跟前贴身当差,禾青闲里闲情才惊觉除了那一日碰见了,四爷几乎都不与自己相见。几次碰着面了,三爷还摆着扇说笑两句,四爷除了没表情,就是那一脸的似笑非笑。
明明没什么,禾青对着一眼,就很不自在。
禾青这么一想,就忍不住让自己忙活起来。除了宫中礼仪规矩,还有就是茶房细碎。虽然自己不是里头的人了,可自己偶尔还是会碰着一些。禾青姿态摆着很低,学的也很认真,几日下来倒和几位宫女们混的熟络。除了小路子,就是皇上跟前的魏珠,禾青都觉得个个太监都是好人。
当然,下头那些小绊子的,禾青自认心宽,不去仔细。偶尔和这个姑姑,那个总管提一句,面子上也就无事了。
如此忙活,禾青才知晓宫中贵人无数。前两年还有个了不得的太皇太后,不过病逝后留下了宫女,很受皇上尊敬。圣母皇太后出身蒙古科尔沁,性子和善,与皇上虽非亲生却情分足矣。另,有僖贵妃钮钴禄氏,荣妃马佳氏,惠妃纳喇氏,宜妃郭络罗氏及德妃乌雅氏为嫔妃最贵。
皇上子嗣丰厚,虽夭折不幸许多,但如今见长的就是阿哥爷也是十多个之多。
而禾青看着和善的三爷出自荣妃,宠爱平平。而四爷则相对处境尴尬许多,生母乌雅氏当初不足以抚养,因此打小就在孝懿仁皇后跟前长大。直到上一年皇后病逝,四爷方回到已然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身下。四爷幼时不知生母为乌雅氏,听闻中间和乌雅氏生了间隙,而恰好这时乌雅氏有了疼爱儿子,皇上最小的阿哥十四爷。
禾青光是想胤禛这说笑之间喜怒见换的性子,就晓得两母子关系多半不好。最重要的是,四爷这么多年,玉牒上依旧是德妃所出。偏偏他又是皇后养大的,相对乌雅氏的出身,两相差异只怕让胤禛暗地里吃了不少苦头。
皇上这样带着出来,彰显宠爱的举动,禾青也没看出胤禛哪里高兴的。禾青站在皇上旁边,只看到了君臣,就是平日关怀的话,禾青都听着硬邦邦,冷苏苏的,怪不舒服。
皇家父子就如此,偌大后宫各方干系,禾青还不等走近京城,就觉得压抑着说不出话来。这样大的紫禁城,听多了茶楼说戏的话,禾青迷茫,不知所措。
做事上,禾青也渐渐收起了自身的浮躁。魏珠在一旁看着,欣慰的点头。算起来,他比禾青大一轮,若是平常百姓,如今也是儿女满堂。看着晚辈一样的禾青如今进步懂事,魏珠觉得进宫后,至少在梁九功眼下也好过活些。
如今有他和戴姑姑在,可进宫就难说了。虽说奴才命格轻贱,可禾青好好的,总比他好。
这么想着,禾青想到胤禛嘴巴上坏,可到底没真的害她。也就是像族里的人一样爱闹罢了,之前她心头不舒爽的,不过是自己介怀胤禛归为阿哥罢了。
禾青暗骂自己肚量太小,尤其是听闻即将又要启程,心里头莫名烦躁,禾青想了想,还当真找人借了小点的弓箭,就对着一边大的树木开始箭射起来。
莫说是涉猎了,禾青就是开弓几次后,却很困扰的发现,她扯得肩头都酸了,但似乎体力跟不上的拉不动了!怎么就那么难?
禾青回头看着另一边的男子,张臂用力拉弓,行云流水的让禾青眼都看红了。明明她也学了许多,身子康健的,怎么就是不行呢?禾青又折腾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手间都起了泡,红通通的手还有些抖。原来感觉动了累了,心头就舒爽了。可,此刻眼睛却是唰的红了,蹲下身泣声低嘤着,她感觉委屈极了。
“你在做什么?”
胤禛站在一边,看着禾青突地不肯动的还蹲了下来,靠近一点问道。
禾青灰蒙蒙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觉得眼里一花,又赶紧低下头,“我累了。”
想休息一下。
禾青觉得,似乎除了武府,她就是一个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娇小姐。
她不够聪明,也没什么特长,还总压不住自己的脾性。连自己都想不通的理由,禾青实在费解皇上怎么把她带出来了。如今还要贴身伺候,禾青想想到时皇上去请安办事,自己都要跟着走。万一她办事不利,惹恼了皇上,牵连族里又该如何?
光是想,禾青心里就后怕。怕的莫名其妙,怕的心虚急了,怕的站不住了。想到临走时,张氏拼命压抑住的冷着脸送她走的模样,想到坠儿湘儿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上下甚至是那天让她踩着偷看的石墩子,她都怀念的紧。兴许是她以往太作威作福了,现在到她缩头的时候了。
禾青自认不是君子,能屈能伸更不可能。这些念头一起来,一时之间就这么转在脑海里,怎么也压不下去。
禾青在那里哼哼哧哧的,胤禛不忍的走了过来,看着禾青双手抱腿的蜷缩着那里,一小团的。胤禛站的高高的,只能看到禾青一起一伏的脑袋瓜子。
禾青心里正难受着,都顾不上丢人的念头了。偏偏胤禛还这么不解风情的就这么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她登时抽了一下,咬着贝齿,终究忍不住的放声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