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燕京的夜生活才拉开序幕不久,车马喧喧,人声鼎沸,在这样的时刻,一辆霸气的悍马不带一点儿留恋的穿过繁华大街,驶进军区大院。
大院内路灯无声伫立,灯光碎影里依稀听得欢声笑语,或见得三三两两的人乘夜漫步,夜如此静好,岁月亦静好。
悍马驰过绿地景木、假山水榭、亭阁楼台,越过几栋楼,停在一栋二层的独立楼房之外,军区大院共处一个大院,楼子独户独栋,每栋间距超过三十米,各楼有足够的私密空间,不怕一不小心泄露*。
霭霭夜色下,几盏路灯婷婷玉立,灯光淡淡,宁静小楼也亮着灯,灯光透过窗,微微光芒温暖夜归的人的心灵。
悍马稳稳的停妥,小楼的厚重木门“吱嘎”一声由内拉开,女性清亮的声音响起来:“小榕、朝海,回来啦?”
声音才起,人也快步向外跑,就着灯光能看清她的长相,瘦高个儿,五六十岁,留短碎发,额宽脸圆,衬衣黑裤,干练健实,唯一令人惊讶的是她走路脚有点跛,却毫不影响她的行动,卟卟几下蹿下台阶,跑向悍马。
“妈。”
才几步飞蹿着绕过车头的狄朝海,冲自家老妈喊一声飞跑去帮首长开门。
饶他平日人冷硬的像块钢板,声音硬如铁,在自家老妈面前也自然而然的露出柔情,声音温和,语气轻柔。
“小榕,你缩着半天没动,是不是把小闺女给拐回来了?”兰姨无视自个孩子,乐巅巅的伸长脖子等着。
车门拉开,一双长腿落地,再之一个人小心的钻出车,车门被掩上,高大威猛的俊男沐灯光而站。
“兰姨。”低低的一声,语气含着几缕暖意。
“哎哟,真把小闺女拐回来啦,快进去,可不能让小闺女陪着你个大老粗吹风。”兰姨一见青年怀里抱着个人,喜得眉飞色舞。
施华榕轻轻的用力揽紧小家伙,不急不缓的走向小楼,兰姨重女轻男,还没见正式见小闺女的面儿就嫌弃他是大老粗,等跟小丫头相处几天,琢磨着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兰姨,这不是拐,是顺路捎带回来的。”
他一边走还不忘给自己辩驳一句,这真不叫拐,明明是顺路捎回来的嘛,再想想,脑袋微微发疼,小家伙明天醒来发现被他带回军区大院,还不知会闹成啥样。
“哄谁呢,不是拐的话,你认为小闺女会老老实实的跟你回来?”兰姨深度鄙视施教官,小榕干了坏事还不承认,不是好孩子。
被戳中痛处,冷面神不吭气了,若小丫头醒着肯定不会乖乖的跟他回他的住处,必定会闹着回燕大的,说来说去还真的谢谢睡神,小东西被睡神光顾,所以才任由他顺路给捎回家。
狄朝海提着三大包行李,嘴角抽动了好几下,小姑娘这两天特嗜睡,坐着坐着能睡过去,都没什么正确的作息时间,白天做完法事在离开小村没多久便睡着了,睡至饿醒,吃饱再睡,在飞机上没玩个半小时又呼呼大睡,到现在也没醒,好似雷打不醒的好睡眠让他们大大的嫉妒了一把。
兰姨也没帮儿子拧行李,跟在施教官身边,频频望向小姑娘,小女生窝在男人怀里,看不见脸儿。
三人进屋,小楼比杨家住的楼略小,一楼二厅一卫,一厨一卧室,二面采光,家具全是木制,简单、简朴。
兰姨是个能干朴实的人,帮着把家照顾得很好,收拾的一尘不染,弄了几盆盆裁,布置得温馨而温暖。
狄朝海扔下背包再折去搬物品,兰姨风风火火的拿冰水,拿水果,坐下探头探脑的望向冷面神怀里的人儿,兴致勃勃的打量,当人坐下,小姑娘的面孔露了出来,小女娃秀眉微颦,小脸纠得紧紧的,好似睡得不爽。
回到温暖的地方,冷面神的冰山脸自然缓和,坐在红木沙发椅上,轻拥着怀里的娇小孩子,腾出一只手喝饮料,吃水果解渴。
“小闺女的包怎么不给解下来?”张望几眼,兰姨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闺女的脸,小家伙的脸很白,像贫血的症状,摸起来滑滑的,很嫩。
“小丫头不许。”施华榕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无奈,小丫头一直抱着包包,谁去动立即挥拳头,哪怕睡着了也一样。
“真的?”
兰姨惊奇的不得了,轻轻的伸手,去动小闺女的胸前的背包。
她才挪动了一下,睡着的小姑娘一条胳膊收紧,紧紧的搂着包,另一只手不客气的乱挥,嗌出声声呓语:“不许抢,不许抢,谁抢揍谁,揍揍揍。”
小嘴里嘀咕不停,小胳膊乱挥乱拍,“啪”的拍在煞星脖子上,打了一巴掌,手也搁着不动了。
无辜挨了一巴掌的冷面神,小心翼翼的伸手将搁自己颈项的小手给拿下来放好,无比幽怨的望兰姨,满眼委屈,瞧吧瞧吧,兰姨,你逗她,我挨打!
“噗哈哈-”
在小姑娘挥拳挥胳膊时眼疾手快收回手的兰姨,忍俊不住爆笑,笑得眼角鱼纹舒开,如花儿绽放。
狄朝海搬进一只大箱,听到母亲的笑声,无声的抽嘴,老娘见了小姑娘,把儿子丢过了墙,将来娶媳妇一定要生闺女!
“兰姨,你不厚道。”施华榕嫉妒得不得了,兰姨刚才摸了小丫头的脸!他也想摸摸,可是不太敢下手,怕小家伙发怒,小东西不肯理他,再惹她炸毛,没准她会直接逃走。
“小榕,把小闺女送我房里,我和小闺女睡觉去。”什么叫不厚道?她教了小榕那么多的哄女孩子的招儿,现在小榕把小姑娘的毛捋顺了却说她不厚道,没良心。
“小丫头睡觉不老实,会踹人,还是我带着。”听到兰姨要拐小丫头,施华榕顿觉不舍,非常不舍,立即否决提议。
抱着小闺女睡觉的感觉很好,他还没享受够,才不能就这么让兰姨抢去,起码得等他跟小丫头关系和睦,相处得很熟很熟,待小东西不怕他,才能让兰姨拐去当闺女疼。
“什么?!”
一对母子吓了一大跳。
首长要带小妹妹睡一个房间?医生快来啊,教官发烧了!
狄朝海直觉以为首长被烧坏了脑子,在说糊话。
小榕要带小闺女一起睡?
兰姨愣了愣神,摇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小榕,小闺女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女孩子睡一个房间像什么样子,传出去不好听。”
“什么不好听?小丫头才多大的豆丁儿,谁爱说让谁说去。明天在我房里添张小床,小丫头睡觉太不老实,得慢慢把她的坏毛病纠正过来。”
冷面神不爽,非常不爽,他带小丫头睡又咋的?谁叽叽歪歪,拍死!
煞星心头不爽,冷气肆虐。
一对母子面面相觑。
“行行行,你带着吧,别动不动喷冷风,没得吓坏小闺女。”兰姨妥协,不妥协行吗?谁敢撞小榕的枪口谁倒霉。
小丫头有没吓到?
惊觉不小心失态,施华榕飞快的收敛气场,观察怀里的小丫头,见她小脸纠得更紧,紧张的伸手揉她的脑袋:“乖,没事没事,安心睡觉。”
唉哟,小榕果然遇上克星了。
兰姨无比振奋,喜滋滋的,太不容易了,世界这么大,那么多的人都没能让小榕破例,这凭空冒出的小丫头却让小榕破例一次又一次,一物降一物,小榕降住了军部那些猛虎,然后被小闺女降住,这很公平。
有人降得住,有克星就好哇。
满心欢喜,兰姨伸指又去戳小闺女的脸蛋,惹得小姑娘嫌弃的撇嘴,拱拱身,把脸藏进冷面神怀里。
她戳不到脸,去动小姑娘的包包,扯动几下飞快的藏好手,小姑娘护包包,挥胳膊乱打,每次都拍在施教官身上,不是拍中手臂就是拍脖子,要么捶击在他下巴上。
兰姨逗得不亦乐乎,冷面神白白挨打。
狄朝海无力的看着老娘,他家老娘最爱逗孩子,这是拿小姑娘当小娃娃逗着玩儿,还玩上了瘾。
挨了好几次打,施华榕见兰姨兴致高昂,怕弄醒小家伙,赶紧抱起小丫头上楼。
没得小闺女逗,兰姨一口气狂喝一杯白开水,揉了揉笑得抽筋的肚皮;“朝海,小闺女包包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她护得这么紧?”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小闺女护包包的行为好有趣儿。
“回来前做了场法事,她拿了米,九个苹果,长寿香,还有十三个红包,大概有一万三千左右,小姑娘前两天‘卖’相片卖了三千六,共一万五六的现金,还有些巫师专用工具,大概就那样吧。”
狄大警卫如数家珍似的数了些东西出来,他不知道,他真的差不多将小姑娘背包里的东西给全猜对了。
“你是说,包里有钱?”唉哟,小闺女有多爱钱呀,连睡着了都防着人抢?
“嗯。”
“有趣有趣,明天继续逗小闺女。”
“妈,你可别太过分,小妹妹不好哄。”
“去,你当我是你们这些大老粗不懂怜香惜玉么,我有分寸,保管给你们把小闺女照顾的得妥妥的。”
“妈,明天早上给小妹妹煮土鸡蛋,从巴东来的最纯正的土鸡蛋,还有几个野鸡蛋,一次煮三个。”
“噫,三个?一次吃三个?一天吃一个才是最好的嘛。”
“小妹妹一餐吃一个,另二个,呃,不知道给了谁。”小姑娘说给了小伙伴,他们不知道她的小伙伴是谁。
“哦,我省得。你把要留意的东西清点出来,我也好心里有数,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存备品,琢磨一下明天做什么早餐。哎哟,小闺女第一天来家,我整点什么招待好……”
兰姨絮絮叨叨的叨念着去厨房,狄朝海抹汗,老娘的唠叨毛病又犯了,但愿小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燕京的夜晚,当喧哗过后已是凌晨,凌晨的黑暗无声消逝,转眼即是天明。
军区大院里的军人们起得极早极早,早早煅练。
冷面神和狄警卫也爬起来练习,脚上绑着铁条,跑在军区大道上仍健步如飞,身姿矫健如游龙,看得其他人好生眼羡。
“施教官。”
跑着跑着,一段路上的一位老者停下,笑吟吟的等着两青年。
“贺老,早。”
有人特意等着自己,冷面神也不好越人而去,慢跑几步跑近,向老人问好。
贺老曾统领三军,现退任颐养天年,虎威仍在。
“昨晚才回吧?”贺老伸出大掌用力拍在施教官肩上,笑声爽朗:“巴东新闻我看到了,好小子,有你的,马到功成。”
“贺老此言不敢当,我亲眼见一位武警在我眼前殒落而无能为力,能这么快摆平归来功不在我,也不在军人们身上,不敢居功。巴东新闻所播不过是皮毛,贺老若有兴趣的话不妨去军部走走,我带回的东西今天会在内部公布,三军与内卫部等首脑和政办秘书一起参与会议。”
“好,我这把老骨头也正好走走,散散心。”
“贺老,上午见。”
“去吧去吧。”
两健壮青年腾步跃走,贺老看着那清长的潇洒背影,眼底思绪纷杂,施教官的态度很明显,功不在军人,意思是派去的军人没资格论功,若纯属无功尚好,最怕的是无功有错,错在何人,必不会轻易揭过。
冷面神辞了贺老,马不停蹄的继续跑,一路跟好多个军部大佬碰了面,皆打个招呼即过,跑一圈回到住处。
曲七月的作息一惯有序,每天五点半左右醒,最近生物钟却出现混乱,推迟了时间,几乎天天要六点才醒。
仍如往常,睁开眼后看到的是天花板,盯着看了一会儿,意识才回笼,发现有点不太对,这个,好像不是宿舍?!
燕大燕京的天花板没这么宽,躺着视线微微一斜可以见对面墙上的空调机,现在看到的是一片墙,还隔着很远,还有好像是衣柜的东西。
“哪呢哪呢?”再看,也不像是飞机上的样子,顿时就懞了。
金童玉童正窝在一边伤心,听到声音一把扑了下去:“姐姐,姐姐!”
苦!
两小童心里苦死了,从燕京到巴东,跟着姐姐坐车坐飞机,姐姐一直被煞星占着,害得他们根本没法近身,等好不容易回燕京以为终于可以亲近姐姐了,谁知那瘟神竟没送姐姐回燕大,反而拐着姐姐回他的住处。
靠之,瘟神是想金屋藏娇咩?
小式神很郁闷,只能睁睁睁的看着瘟神携姐姐回军区大院,眼睁睁的看着他搂着姐姐睡觉觉,他们不得不闪得远远的。
两小朋友一左一右的抱着姐姐的胳膊,使劲儿的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