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挣扎的托马斯上尉被腰部的剧痛痛醒,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张40多岁,饱经风霜的白人脸庞,裹在头巾下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托马斯痛苦的问:“我,在哪里?”
库特雷上校冷冷地用西班牙语说:“你在地狱门口。”
尹峰的人一直没有上前冲锋,他们的火绳枪和西班牙人的一样,是不能防雨水的。所以,直到最后一刻,西班牙人只剩几个军官还在负隅顽抗时,尹峰的人才一拥而上,在其他华人手中把半死不活的托马斯抢了回来。水手们告诉周围的华人:“我们船主和这个干系腊人有仇,一定要慢慢弄死他。”
就在现在,周围还围着很多想要在托马斯身上泄愤的华人。
尹峰对于总督侄儿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他用蹩脚的西班牙语问:“李旦,哦,AndreaDitis现在在哪里?”
托马斯对求生的渴望无比膨胀,他捂着自己不住流血的腰部,吐着血沫说:“救救我,我是阿古纳总督的侄儿……”
“回答问题!如实回答……”尹峰不耐烦了。
“AndreaDitis(阿德里.迪提斯),被关在圣地亚哥堡的水牢里……救救我,我可以给你们钱……”
尹峰冷笑道:“你的钱?还不就是从我们华人这里搜刮走的吗?”
他走到一边,对库特雷说:“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这个家伙由你处置了。”
雅克?范?德?库特雷点了点头,走近托马斯:“本来,我该与你决斗的。现在,没这个必要了,我不需要和死人决斗。我告诉你的我的名字:雅克?范?德?库特雷。23年前的阿尔坎塔拉战役后,因为我们支持葡萄牙国王合法继承者安东尼奥,来自西班牙的阿古纳家族抢占了库特雷家族的所有财产,流放了我们一半的族人。现在,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托马斯上尉惨白的脸更加白了,他吃力地直起身子:“原来是你……是你在帮助生理人?那些火枪手……”
库特雷站起身,再也不理睬他了。尹峰点头向周围的华人起义者示意:“现在,这个总督大人的侄儿就交给你们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有人大喊着:“别毁了他的小白脸,还要送给他的总督叔叔的啊!”大家伙一拥而上,托马斯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
(注:1580年,葡萄牙国王远征北非失踪后,他的叔叔——前国王若奥三世的兄弟的私生子,克腊土修道院院长安东尼奥有相当多的拥护者。但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在阿尔坎塔拉战役中打败了他的军队,当上了葡萄牙国王。)
……
西班牙殖民军140人的部队进入通多沼泽地进剿生理人叛乱者,在5分钟内就被华人起义者全部杀死,全军覆灭;同时被打死的还有殖民者民兵5人。这里包括了十几名西班牙军官,总督大人的侄儿托马斯上尉,前总督、殖民地自卫民兵头目达斯马里纳斯上校等重要人物;还有,象大主教侄儿佩德罗.德.贝纳维德斯那样的著名贵族绅士也被杀死在了沼泽地中。
只有先前照看伤员的三名殖民者民兵及时逃掉了,连那几名掉入竹尖阵的伤员也不管了。可怜的伤员也很快被随后赶来的华人杀死。他们的武器落到了及时赶到的尹峰手中:两支当时在东亚地区还比较少见的燧发枪。
战前,尹峰向鲁石头等华人首领们强调要尽量缴获敌人的武器;然而,虽然他小有名气,也在战场上表现出了拥有的实力,但大佬们由于不理解他说的话,基本都在敷衍他的建议;在实际作战中,愤怒的华人起义者往往把敌人连同武器一齐砸碎;事实上,也没有华人会使用火绳枪。
想收集一下西班牙人武器补充一下自己火枪手装备的尹峰,面对几十只破烂不堪的枪也是无可奈何。西班牙人的火药倒是保留了一点,在战事结束时尹峰带人抢下了不少尸体,收集了一些火药和弹丸;但所得的量也仅仅够所有60名火枪手多来3次齐射而已。
三个幸存者把消息迅速传遍了巴石河北岸,通多殖民区的西班牙人立刻跑个精光,德尔.蒙塔修道院也立刻被放弃。当天晚上,华人们就占领了修道院周围地区。第二天,整个通多殖民区全部被华人占据。
消息传来,马尼拉城内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惨雾。传言还说,生理人拥有一支几百人的火枪队,即将前来攻打马尼拉王城。
马尼拉王城以外所有殖民区都被放弃,所有西班牙人都收缩到城内,忐忑不安等待着华人们的围攻。马尼拉王城的圣加密里炮台以及圣地亚哥炮台的大炮都已装好弹药,随时准备发射。巴里安周围的西班牙殖民军的哨所也被撤走了,所有西班牙军队都投入到守城准备工作中去。使者紧急被派往宿务、邦邦牙等地,催促那里的西班牙军队以及新组建的土著步兵迅速援救马尼拉。
…….
在修道院之战的那天晚上,尹峰在几条河流交叉处的通多营地里找到了曾岳。那天晚上整个营地已经沸反盈天,各家族各地区的头面人物聚在一起争吵,为那天在修道院的失败争个不停。同时大批伤员被送到营地,但是整个营地里除了一名和尚略懂医疗外,根本没有任何医药可以救治。伤员痛苦的嚎叫和亲人的哭泣传遍了整个营地上空。
通多营地原本就是沼泽地深处的一片稍高于水面的平地,涨潮时基本都会被河水淹没。华人们挖开水沟排干地面,已经建起了不少简易高脚屋。不过,大多数起义者只能居住在简易的临时窝棚中,有的甚至只能露宿茅草丛中。地处低洼水网区域,蚊虫之多简直难以想象。尹峰和水手们在海澄少年陈衷纪的领路下,高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通多营地,每走一步都得费很大的力气,当大家用力从泥泞中拔出脚时,总能带出一股扑鼻的臭气。
看到遍地的泥泞和无数的蚊虫,林晓不禁叹气:“我的天啊,这样的地方怎么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