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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缺身形狼狈地站在枯败的林间,看着前边那栋灰白se楼房。
涂南祖对他一番恐吓,在他绝望之后,又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就是眼前的“大楼房”。
在劳缺看来,这条所谓的明路,也是一条万劫不归之路。只是选择的权利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他能做的,只是尽量体现自己作为一颗棋子的价值,以期望事后不被抛弃。
劳缺最后整理了一下心情,上前拍门,不多时大门被拉开,沙摆九从里边迎了出来,他看着形容凄惨的劳缺,诧异地问道:“小劳,你这是怎么了?”
劳缺满脸yu哭的表情,挤了半天,却没能挤出来眼泪,连忙低头呜咽,用左袖口一拭眼睛,泪水顿时便流了出来,嚎啕大哭道:“我……我铸下大错了!”声音悲恸,几不能语。
沙摆九脸se微变,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杀了我!前辈,你杀了我!我不想活了!”劳缺满脸都是泪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沙摆九心里有些纳闷,见劳缺神情悲伤似将崩溃,不敢逼得太紧,将他拉进门来,“你进来,喝口水慢慢说,怎么就不能话了?”
劳缺被他强拉进门,按在坐椅了,强逼着喝了口水,泪水仍然止不住,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我糊涂啊!”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沙摆九被他yu语还休的模样勾得急躁不已。
“杀蒙仙子的凶手,是我带进来的。”
沙摆九脸se一变,下意识地向左右看了看,看着劳缺急问道:“怎么回事?你疯了?”
劳缺痛苦地摇头,哽咽道:“我被人利用了。”
“到底怎么回事?被谁利用?你仔细说来。”沙摆九脸se凝重,目光烱烱地盯着劳缺。
被人闯进门来杀人纵火,这是大形殿几百年未遇的奇耻大辱,沙摆九好歹也是大形北殿的高层之一,自然能够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xing,心绪如大风吹湖面,难以宁静。
劳缺用右袖擦了把眼泪,缓了缓情绪,道:“去年年末,晚辈随洛次章去赤砾追查晚辈灭门案的凶手,其实,我们刚一到达赤砾,在赤砾分院门口看到了那个凶手……”
“等等。”沙摆九连忙打断了劳缺的话,“你说的那个凶手,就是当初杀大形殿两个送函使者的查氏境修么?他怎么会在赤砾分院?”
“正是那个恶魔!事后晚辈才知道,他是赤砾分院新来的研究员。”劳缺仰起头,眼泪又差点流了下来,“晚辈立即向洛次章示意,洛次章却小声对我说,不要声张,装作若无其事。晚辈以为他是有所发现,便强压心中的仇恨,面对着仇人,却不敢妄动。
“当天晚上,我找到洛次章,问他为什么不将那人抓起来。洛次章笑着说:‘此人已经被老夫监控,正好留其为饵,将这些西南贼子一网打尽。’他让我耐心等待,说将来定会为我报仇。晚辈无奈,只能将仇恨压下,心焦如焚地等着仇人伏法。
“次ri,那凶手却突然找到了晚辈,说想跟我冰释前仇,并且愿意赔偿损失,还说眼前有一个机会,想与我合伙做一桩大事。晚辈牢记洛次章的话,强忍着没有跟他动手,勉强应对,事后立即去找洛次章,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洛次章道:‘这是好事,你正好与对方深入接触,探听其同党。’晚辈一想到要与仇人共处,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便觉悲愤难抑,求洛次章道:‘还是将他抓起来,用刑讯逼供。’洛次章说:‘幼稚,像这一类秘谍人员,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除非是勾泽转世,一般刑法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又说:‘晚辈仇恨塞胸,怕是无法担当这个重任,前辈还是用其它办法尽快了结此案,晚辈想起大火中父亲妻妾,夜夜噩梦,实在不堪煎熬。’他却教训晚辈:‘老夫也是仇恨塞胸。被囚西南两年,受尽各种折磨凌辱,仇恨不会比你少。但是,人生就像做生意,想要大赚必须舍得投入。区区仇恨,有什么不能忍的?’晚辈无奈,虽是心中仇恨似火烤刀割,却也只能强自忍耐,与仇人虚与委蛇。又过了几天,洛次章突然给了晚辈一封信,说是谷魈瞳殿主对我的指示,信中说,让我配合洛次章,与凶手虚与委蛇,将查氏秘谍一网打尽。”
“信?”沙摆九听到此时,满脑子的弦都已经绷紧了,“信在哪里?”
劳缺连忙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封保存得很好的信,递给沙摆九。
沙摆九将信展开,只见上边笔势如龙,遒劲刚硬,确乎是谷魈瞳的笔迹。
他心中一震,继续阅读下去,只见信上写道:劳缺贤侄如晤,洛先生已将赤砾之事告知于我,仇踪已现,这是幸事,不过还请贤侄稍安勿躁。查氏在西北布置秘谍已有数百年,颇多作恶,只是由于其潜伏极深,本殿一直无可奈何。三十年前偶然暴露出一个台隐,却被其趁乱逃走。此次赖贤侄之功,发现一丝端倪,乃是侥幸。古语有云:除恶务尽。还望贤侄暂抑仇恨,以大局为重,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若异ri功成,大形殿上下将同感贤侄之功德,必报贤侄以琼琚。此次事机,须谨慎周密,洛先生处事周到老成,贤侄须多向其学习,辅其功成。盼贤侄早ri功成荣归,吾当设宴为汝庆功。——明瞳。
信尾署名的明瞳,就是谷魈瞳的号。
劳缺咬牙切齿地道:“如今才知道,此信,定是那洛次章老贼的诡计了。”
这封信其实是劳缺自己伪造的,涂南祖原本给他准备了一些东西,只是都没有劳缺自己未雨绸缪准备的信件有说服力。此刻,他在旁边看着沙摆九看信,悲泣道:“我糊涂啊,错将此信当真。洛老贼欺我年幼,骗我铸下如此大错……”劳缺摇头难言。
沙摆九看着那封信,脸se凝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