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冷眼旁观这一幕,感觉到夏桀四两拨千斤的厉害之处,不禁心中胆寒。夏桀,这个男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步棋,都安排的太过精妙,哪怕是出乎他意料的路数,他也能不动声色的扭转乾坤。
华云清这个太子妃本是逾矩斥责他的皇妃,夏云深请罪,固然是为了博得一个贤名,可夏桀,更加棋高一筹!不仅让众人看到了他这个天子的度量,甚至,还在进一步的放纵华云清这个过程中,让华云清开始愤恨于斥责她的夏云深,然而,华云清却不知道,那个斥责他的男子,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否则,一个太子妃,当众无礼,日后要想登上凤座,只怕难上加难!
戏中戏,人上人,漪房缓缓一笑,这个宫廷里面,每一个人,都活的这样不真实,不自在,而那唯一一个红衣如火的烈性女子,却注定了被人利用到彻底的悲剧!
然而,此刻,漪房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关注别人,她必须要解了窦漪澜的危局,不是她心软不想让窦漪澜去龟兹和亲,而是她还有更多的想望。她想要在宫中更进一步,有一个堪比官妓的嫡女姐姐,日后要如何面对人言,她在此时,在窦威诸多窦家人的面前,眼睁睁看着窦漪澜被送去龟兹,日后窦家人只怕都会对她心寒胆颤,又如何肯真心助她!
所以,不是她救不救窦漪澜的问题,而是这一次,非救不可!
“皇上,臣妾姐姐有病在身,只怕送去了龟兹,也不能善尽人妻之责,反倒不美,臣妾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夏桀再度闻听漪房之言,俯身看她露珠一般清新的脸上藏了傲然坚决,雾气沉沉的眸子滑过幽幽暗光,他低低一叹,用只有彼此之间才能听见的话音道:“你是真的想让朕放过她?”
漪房一滞,点头“皇上,臣妾,终究还是姓窦。”
这一次,轮到夏桀愕然,他没有想到,漪房会回答的这样直接,语气中,又是如此的无奈。他恍然,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原以为,能够帮她一平心中的恶气,却没有想到,后宫朝堂,家世门阀,每一幢每一件,都是衡量妃嫔在后宫地位的筹码。将窦漪澜送去龟兹,固然是平了那对母女的气焰,但她……只怕从此也会被人视为同流之人。别说是让她再权掌六宫,哪怕是想要给她进一个位分,也是难上加难了。
何况,她心念的,还有家人……
不是虚假,不是造作,只是不得不为,不得不忍气吞声而已,哪怕各自心里都清楚血缘淡漠如水,但天下人眼中,她还是姓窦,还是窦漪澜的妹妹,人言可畏!
夏桀心里就涌起了无边怅惘,他这个天子,很多时候,不也是一样要顾忌人言,何况她一个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