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的这试卷中夹入了自己在后世所理解的一些观点,这些观点在后世虽说是极平常的,可在这时代,有的想法不免有些太超前了,看着看着,弘治帝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而其他几位旁观的大学士和监考官们,有的看到秦韵试卷的观点,直接就充满反感,这些人习惯固步自封,拒绝任何变化与革新,他们视一切变革为洪水猛兽,觉得只有按照祖宗成法让这个朝廷和国家运转下去,才能保持自己的根本利益。
还有人倒是认真看了秦韵所写的内容,可却对内容本身不屑一顾,特别是秦韵在试卷中写道,可以大力发展工商业,将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作坊做工,在他们看来,这有违圣人教导,这个柳直身为圣人门徒,怎么能满目铜臭,分明就是自甘堕落,其中有聪明的,更看到这个观点分明就是侵犯了他们的现有利益,他们这些人的家族,本就是土地兼并的主流,如果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都去做工了,他们弄那么多土地谁来耕种,耕种的人越少,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们要给佃户们更好的报酬,才能将这些佃户们留在自家的土地上。这么一想,他们更加觉得这个柳直的观点其心可诛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上,他们倒是真的从这个国家的角度来看待秦韵代写的这份试卷,只是任何一项变革,都是充满风险的,不是头脑一热,就可以立即执行的,所以,他们就算看到一个有建设性的观点,也不会轻易表态,而是会在心中思谋这法子是否具有可行性,风险性又有多大。那些利益阶层会反对,那些利益阶层会支持,怎样让更多的人得益?
秦韵也知道,她这试卷中的有些观点,一定会引发争议的,可柳折眉在作文时,还是将她的观点给接纳了,并且还润色过了,这让她确信,这个柳折眉是真的值得她培养的。
她更知道,这次就算她代写的这份试卷柳折眉的名次因为内容的争议性拿不到最好的名次,可绝对会让柳折眉进入弘治帝和朝廷这些大佬的眼中,这样一来,她的目的就达成了大半。
她从来不需要一个循规蹈矩的代言人,这个世界上循规蹈矩的人太多,大多都泯然与众了,这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打算从一开始,就要将柳折眉给推出来,树立成一个标杆。
弘治帝几乎是看着秦韵将自己的试卷给一笔一笔写完的,旁观的其他人不管心中怎么想,可还是很佩服秦韵假扮的柳折眉的心理素质,没有人被皇帝这么盯着,还丝毫不乱的,从这一点上,他们就觉得这个柳直不是池中之物。
看到秦韵写完最后一个字,开始检查试卷,弘治帝才从秦韵的桌前离去,再也没有看别的考生的试卷,从头到尾弘治帝也没开口说什么,这让旁边这些大臣们心中越发猜测起弘治帝心中的想法来,不管是对这份试卷表示欣赏的,还是对这份试卷反感的,打算使绊子的,他们首先先要了解自家大老板的想法,才能对症下药。
殿试因为只有一场,交卷之后,殿试的总考官开口道:“诸位既已答卷完毕,自有圣上亲自批阅,两日后,乃是今科殿试的传胪大典,请准时到场。”殿试之后,这成绩也不是当天能够出来的,怎么说,也要四百多份试卷,所以,要给皇帝和那些监考官们留下两日的批卷时间,故此,这总考官才有这么一说。
考生们闻言,都如释重负,反正不管这试卷做的怎样,已经成为定局了,当即再次起立,向弘治帝叩首再叩首,又道:“学生告退。”又一一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之下退出宫门。
殿试完毕,就是彻底的解放了,这些考生们有些相约去酒楼大吃一顿,有的还相约去风月场所爽上一爽,放松放松,秦韵假扮的柳折眉作为NO一号,这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就有一些考生上前相约。
秦韵现在哪有心思理会这些,这些时日,她忙的恨不得真的将自己分成两个人来用,更别说,柳折眉还等着与她交接呢,今日考场的事情还是要给柳折眉交个底呢。
当下一一婉谢了这些人的邀请,而去了一个隐秘的据点,与柳折眉见了面,然后将柳折眉送回柳宅,自己换了一副模样,准备回秦府。
只是马车走到半路就被截胡了,原来,朱厚照这熊孩子太懂得尊师重教了,得知她遇刺后,竟然在今日出宫前来秦府探望了。
秦家老爹无法,只好说是她出门求诊去了,结果这熊孩子就一直待在秦府不走了,等她回来。
说起来,还是这熊孩子对他和上高王的比试缺少信心,眼看这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要是秦韵这个当师父的不起作用了,怎么成。
她只好继续装重伤不治,回到自个的家,却发现家中正鸡飞狗跳呢,原来,朱厚照这熊孩子好端端地突然一只手生痛,手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疼的要命,就算找大夫来,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好在这疼痛的时间不长,也就短短的几分钟,痛过之后,就再没反复过,这么一闹,那些随行的侍卫们那里还敢让朱厚照留在外边,当下,就急急忙忙地回宫了。
还好,这熊孩子也就是疼了那么一会,要是一直痛下去,秦父这种机变百出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硬生生地吓出一身冷汗来。
秦韵回家后,朱厚照刚离开。从秦家老爹口中得知这个情况后,秦韵若有所思,根据秦家老爹的说法,朱厚照这熊孩子痛的都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了,应该不是装的,更别说,他也没必要在自个家中假装呀,那么,是真的有什么人动了手脚?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位白莲教的大师兄,对方为了给自己增添晦气,或者警告自己动的手脚,可转眼一想,又觉得那里不对。
她同样担心的是,要是朱厚照这熊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事情就更麻烦了,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她有些疲乏地回到自己房中,想休息一会,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小鱼儿站在房间的墙角处。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
电光火闪间,她心中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当即开口道:“小鱼儿很讨厌姓朱的那小子吗?”
小鱼儿闻言,低下头,不说话。
如果秦韵先前只是觉得有几分可能的话,看小鱼儿这样子,她越发肯定,朱厚照这熊孩子,一只手突然痛的要死,还真可能是小鱼儿动的手脚,这么一想,她心中反而放松了几分,只是小鱼儿动谁不成,偏偏动那熊孩子,这可是很要命的事呀。
既然将这小丫头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么,就要受到一定的约束,不能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要是下次再闯出什么大祸来,自己未必都能兜的住,她可不想把这丫头培养成《天龙八部》中阿紫的那种性格和人格扭曲的人。该警告的要早点警告,该教导的也要早点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