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如此。”严衡道,“瞒是肯定瞒不住的,如今这个季节,放不了几日就要腐臭了。”
“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是肯定不会给她守灵的。”吴名道,“你是找借口敷衍过去也好,还是找别人代替也罢,总之,别指望我。”
早就已经不指望了!
严衡面无表情地看了吴名一眼,“你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惹出新的乱子就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吴名道,“人若犯我,我就让他再不为人。”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古怪句子。”严衡皱了皱眉,再一次生出了给吴名请夫子的心思。
不等严衡再和吴名讨论这个问题,珠玑已经率人把衣服送了进来。
严衡立刻把床榻外的帷帐放了下来,将吴名的身体遮住,然后才把珠玑和其他侍女叫进内室,伺候他更换衣衫。
看到一群妹子围着严衡打转,吴名忽地一拍脑门,问道:“对了,你知道我带来的嫁妆都放哪儿了吗?”
“库房?”严衡低头看向正帮他系腰带的珠玑。
珠玑马上回道:“回主君,夫人的嫁妆尚未入库,按规矩,和两名媵妾一起送到了蓁华院那边。”
“蓁华院是郡守府主院,若你不是男儿身,本应住在那里。”严衡转头向吴名解释,但话一出口便又将头转回到珠玑这边,“媵妾?怎么回事?”
“主君不知?”珠玑也是一愣。
“阮家安排了媵妾?”严衡再次看向吴名。
“你问我,我问谁?”吴名反问。
严衡还欲再言,吴名已不耐烦地说道:“那些都无所谓啦!有空的时候,叫人把嫁妆都送到这边院子来,一样也别落下!”
“这种小事,你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是。”严衡道。
吴名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问道:“他们会听我吩咐?”
“那要看你吩咐什么。”鉴于吴名这两日的种种不堪,严衡没敢把话说绝。
吴名冷哼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严衡没和他斗嘴,直接向珠玑吩咐道:“一会儿就让人把夫人的嫁妆抬到这边院子来。还有,找人在院角改个厨房出来,以后夫人这边的吃食在院子里单做。”
严衡话音未落,吴名便赶忙提醒,“只要嫁妆,别把那两个女人也给抬过来了!”
严衡控制住面部抽搐,冷冷道:“将那两个媵妾移到西跨院的屋子里去,蓁华院不是她们该住的地方。”
“诺。”珠玑躬身应下。
吴名却在帷帐内再次嚷道:“还有我刚才和你说的事,也别忘了!”
“那些等我回来再说。”严衡一甩袖子,迈步出了内室。
珠玑正要随侍而出,但刚迈出一步便又停了下来,转身向吴名问道:“夫人可要洗漱更衣?”
“不要。”吴名还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呢,自然不肯起身,“你们把我今天穿的衣服送进来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管。”
“诺。”珠玑这才率领一众侍女退出内室。
这女人怎么总像别人家孩子似的让人膈应呢?
吴名皱了皱眉,对这个看似干练的侍女生既不出好感,也挑不出毛病,只能将这种怪异的感觉归结于八字不合。
算了,再忍几日,等金角和银角恢复好了就把她撵走。
吴名那边正琢磨怎么让自己在郡守府里待得更加舒服自在,严衡已经带着姚姓侍人和一干侍卫到了春晖堂。
姚姓侍人的全名叫姚重,原本是咸阳宫中内竖。严衡寄居上林苑的时候,先帝赢子詹将包括姚重在内的几名内竖派去与他为伴。严衡返回辽东的时候,姚重等人也跟他一起离开了咸阳。
然而内竖只能由束发而未加冠的少年担当,姚重等人抵达辽西的时候就已经十七八了,没两年就不能再称内竖。偏偏这时候先帝已然驾崩,严衡与新帝嬴汉的关系又十分糟糕,干脆便以母亲嬴氏的名义将他们全部晋升为侍人。
这些人就是严衡的第一批心腹,如今的左膀右臂。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去了辽东各地,为严衡监管军政,只有姚重一直留在严衡身边。
这次老太夫人被新夫人所伤,严衡趁机在郡守府里来了一次大清洗,将严家死忠剔除了大半,换上了自己这几年培养出的可靠心腹。
姚重平日里就负责[调]教下人,监管郡守府里的种种阴私。这一次新夫人和老太夫人过招,严衡也照例将善后事宜交给他来处理。
说起来,这一次也是姚重疏忽。他只想着让人将老太夫人看住,所以特意派了个与老太夫人有旧怨的妇人过来,没曾想这妇人太不把老太夫人当回事,还是他早上过来巡视才发现老太夫人咽了气,而本该守在床边照料老太夫人的妇人却还在隔壁呼呼大睡。
路上,姚重便将细节禀明,向严衡请罪。
严衡没有直接罚他,只命他先将看门守夜的两个妇人看管起来,莫要让她们也出了意外。
虽然没有证据,但严衡总是觉得此事和“阮橙”脱不开关系,搞不好是他用了某种不会当场发作的毒药,这才使得老太夫人夜半暴毙。
但到了春晖堂,亲眼一看,严衡就不得不打消了这种猜测。
老太夫人虽然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但肤色却十分正常,完全看不出半点中毒的迹象,也不像姚重猜测的窒息而亡。
为了确定死因,严衡干脆派人将罗道子从城外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