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习不了。”冰凝深深凝视着他,见他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淡声道:“他身体很好,再活三四十年没有问题。””
轻嗯一声,保成敏感的察觉额娘心中不快,低下头,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冰凝顿时误会了,脚步微微退后,离保成远了些,良久,轻声道:“等你十八岁,若你还是坚持……”
地道中母子俩的对话,康熙一无所知,只觉回宫后的日子惬意无比,当然这是相对于出征在外而言,毕竟日理万机是他在任何地方都卸不下的重任,但回宫能夜夜睡在心仪的人身边,而更重要的,宝贝太子孝顺贴心;他只是一点身体不适,保成就忧心忡忡,照顾他更是亲力亲为,不假人手,又用不知哪里寻来的偏方手法为他按摩,短短几日,他觉得身体康健活力更甚往昔。
忙完了庆功宴,大肆封赏有功之臣,持续几天的心情晴朗,就算太医在诊脉过后战战兢兢禀告说德嫔多日食不下咽,也没受多大影响,想想德嫔这几年来功劳不小,只身带着梁九功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现在算是冷宫,皇帝不在宫里时更是明显,正殿一直是德嫔居住,原本住在偏殿的安嫔几年前就已病逝,现在偏殿里只有几个犯过错或已失宠的低位妃嫔,那位破了相的蓝答应也在其中,整个永和宫冷清凄凉,再不复六年前的繁荣奢华。
梁九功留意到远处拐角或阴影处一闪而过的偷觑视线,那种夹杂着凄楚绝望和挣扎的希冀目光,其中隐隐的疯狂更是让人寒毛耸起,忙清空头脑,垂首紧跟着前方大步流星的龙袍皇帝,这是皇宫,同情是最不需要的。
还没进殿就闻到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药味,门口也没人伺候,康熙皱眉,大步走了进去,转过屏风,略显空荡冷清的寝殿,只有一个小宫女跪坐着挨在床边瞌睡连连,面色苍白的美丽女子蜷缩在大床上,双目紧闭,螓首偏向床外,露出一小截细白的颈子,柳眉不安的颦起,偶尔断续的□□声溢出,隐隐在唤着什么。
康熙眯了眯眼,眸光幽暗,静静了站了会,周身的压迫感越重,梁九功心惊胆战,刚要上前,门口脚步声杂乱而匆忙,是得了消息赶来的宫人。
“啊,皇、皇上!”那小宫女猛然惊醒,扭头就见到皇上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只吓得魂飞魄散,胡乱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外头的宫女嬷嬷挤在殿内口也是拼命磕头请罪,吵吵嚷嚷,康熙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被吵醒正悠悠醒转的德嫔:“朕还以为,你这是昏迷呢?”
康熙在女人面前一般风度翩翩,这种嘲讽的口气显然已是怒极。
“皇上,奴婢恭迎皇上……”没有辩解,德嫔勉力撑起绵软的身子,羸弱娇躯几次险些跌回去,康熙只是冷眼俯视,挺拔的身形纹丝不动。
德嫔头压得更低,跪伏在床上,仅着单薄衣裳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弱不禁风,声音却反常的带着股不屈意味:“皇上,奴婢知道您不相信奴婢,求您念在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耐心听奴婢一言!”
康熙挑了挑眉,转身在殿中央的桌椅旁坐下,怒气消了些,看都不看门口那群宫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在外头跪着!”
不用梁九功开口赶人,宫人们连滚带去了外面,最先在宫内的小宫女抽泣着退了出去,稚嫩的小脸布满惊慌,没有一点血色。
不管里头谈得怎么样,这些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梁九功恭立伺候在殿门口,不自觉瞥了眼瘫软在不远处的宫人,暗暗叹息,这些人才调来伺候不过一年,也怪不得不懂。
永和宫在其他人眼中是冷宫,可在宫里伺候稍微久一点就该知道,这里虽然与外界隔绝,德嫔被禁足,但她相比于其他宫妃,觐见龙颜的次数可算频繁,又有谁敢真的小觑她,就连掌握实权的平贵妃也从不会克扣她一星半点分例。
皇帝驾临,就算是悄声前来,永和宫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要知道按照太医院的消息,德嫔几日水米未见,可见病重,就算德嫔失宠,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在这种时候懈怠;也许除了本身踩低捧高的恶性,还有德嫔的算计:以她的心机,就算不能出宫,何愁笼不来几个心腹?!难怪皇上刚开始那么生气。
也正因为事情太过明显,不符合她以往缜密布置,康熙耐下性子,想听听德嫔到底想做什么:食不下咽,是当真生无可恋还有有一种博取同情的法子呢?然后她说的那些,既在预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料。
“还真出乎意料,她竟然会坦白承认,小六当初的病是她一手造成的!”康熙离开永和宫就去了坤宁宫,将永和宫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告诉皇后。
“她是为了小六?”冰凝淡淡的问,目光停留在花架上来尺许高的水晶天鹅上,神情专注,光明正大的一心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