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犹然出气不足,正想叫人把这个奴才拖下去打个一百板子,又想到此事关乎自家头顶的颜色,贸然处置了石柱,丢脸的只会是他和贾府。便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借口石柱不好好抬轿,颠得让人坐都坐不安生,恨声让身边正摸不着头脑的下人们,将石柱先关到柴房里去以示惩戒。
可怜的石柱,啥事都没搞清呢,就被几个壮仆拖狗一般扔进了黑乎乎的柴房里。
老爷没有惩罚了“情敌”的快~感,想到爱妾竟然有可能跟个下等奴仆不清不白,脸色气得都发了白。
都说女人更年期各种难伺候,孰不知将老的男人心思更难猜,大概是老爷从来不愿意承认的潜意识里,面对绝色美人也有一种“配不起”的自卑吧,也不考虑一下顾姨娘有没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啥的。这老醋缸,就被华丽丽地打翻并且严重侧露,弄得满心满身的都是酸味儿。
老爷酸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得劲,白着脸脚步都有些踉跄,下人们知机,哪里还敢跟着?由着老爷一个人气哼哼回到顾姨娘的小院里。
此时顾萌萌陪着乐春玩得正高兴呢,贾老爷看着象平时一样,笑眉笑眼边给乐春讲故事边等着自己回来的爱妾,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就是咽不下去,连女儿笑着向他扑过来蹭他的腿,要求爹爹抱抱的时候,都毫无好心情,只觉孩子让人烦心,连撒娇的方式都这么象她亲娘,缠人得不行,勉强抱起女儿,就高声把奶娘叫进来,让她赶快带五小姐到别屋玩耍。
乐春见爹爹应付自己,小小的娃觉得被鄙视了,小姐脾气发作,往奶娘怀里一缩,也对老爷来了个不理不睬。奶娘见屋里气氛不对,忙忙抱着乐春退下了。
顾萌萌见老爷一进门便是一副被驴踢到的晦气样儿,连女儿都不想理会,以为他又是为了什么官府里的糟烂事烦心了,便象往常一样,要蹭过去撒个娇哄他开心。她对自己的撒娇术,一向都还是有点信心的(当然只对老爷而言)!
没想到今天老爷各色的不受哄,顾萌萌一汪好意地热身子贴过去,本以为老爷会向往常一样抱住她的,却不想身体相触之时,老爷非但没伸手,连身子都僵硬了一下,冷冷地把她推开了。
靠,老爷,一天不见,你胆肥了?敢这么做,就不考虑考虑晚上的福利问题吗?
不对啊,她顾萌萌这种贴上去还被老爷嫌弃的事,以前从来没有过!老爷,今天这是受啥刺激了?
顾萌萌也委屈,咱难得大白天投怀送抱一回,他竟然还不要,咱这是受得哪门子宠啊。
看着爱妾满是懵懂吃惊,眼见就要甩脸子的委屈样子,老爷那委琐到跟纯洁完全不沾边的老男人的心里,忽然疼痛了起来,一路上筹划的好几种气势汹汹猛振夫纲的开场白突然就都说不出口。
久违了几十年的青春式蛋疼感觉,在老爷感情受伤的此时短暂复活了。
最终,老爷煞白个脸儿,嘴唇抖了几下,颓然一屁股坐到了顾萌萌床上,长叹一声,象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老态毕露,一脸悲怆,象是在咬紧牙关,要完成确证自己就是个倒霉到被爱妾抛弃的绿帽君的程序。
他眼睛不看顾萌萌,勉强开口,那声音干涩而苍老,“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石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