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结束,她就可以解脱了,这个世上再没有弱听的小聋女,没有被父母抛弃的小孤女,没有清白毁在姑父手里可悲的她。
一只手在后面拦下了她,司机那朴实的脸,忠厚而诚实,看着没有一点特色,可却比漂亮的外表,让人觉得温暖的多。
抹去泪,她冲司机挤出一丝笑意,道:“其实活着比死了更难,不过当你体会过死亡的滋味后,就知道,就算再难,也不可以轻易地放弃生命,所以放心吧,我不会自寻短路的。”
整夜,任江边的夏风吹着,她坐在台阶上,将脸埋在膝盖上,睡得并不安稳,却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冷下来,身体的凉意让她可以忘记心还在跳,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善良的司机先生一直陪在她身边,催不走,哄不离,只能任他去了。
黎明后夜色退去,天边一点点地变亮,天幕间美得像是幻觉,整个世界就剩下她自己,那么孤独无助地在天地间,渺小的如尘埃一般。
日出东方,一轮嫣色的太阳,缓缓地钻出地平线,在云层里发出迷人的光晕,刹时间,天地间被照亮,一天的清晨也开始了。
从未这样安静的看过日出,念书的时候,她要打工,起早摸黑的,常常饿着肚子就一路跑去学校,可是,那时的她那么简单充实,可以做着各种各样的美梦,而今,她却连做梦的资格都失去了。
那个罪魁祸首,她一生一世都无法原谅,会恨他一辈子的,只要给她的机会,她定亲手杀掉他。
恨意布满全身之后,然后悄然地隐掉,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抵抗得了他,只有自己强大了,再能报仇不是吗?
莫宁,加油!对着初升的太阳念了一句,她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要离开,哪曾想,她一直未康复的身体,在吹了一夜凉风后,早就支撑不住了,摇晃两下,眼里一黑,就倒了过去。
魅夜里的纪亦筝,在莫宁冲出去后,那抹笑意,终于消失不见,沉下脸来,随手签出一张支票,道:“这是你的,明天让你父亲来见我,告诉他,他卖女儿的价钱不要开得太高。”
有司机汇报莫宁的行踪,纪亦筝自是不用理会她的死活,回别墅躺下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然后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该死的,竟然睡不着,狠砸了一下床,他翻腾几下,把薄被卷到身上,隐隐地似有一种让人熟悉的淡香窜起呼吸里,莫名地让他觉得安神,深吸几口气,他这才沉沉地睡去。
在医院门口,纪亦筝看到把莫宁抱下车的司机,不由地脸上一冷,犹如实质的寒意渗出来,让人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憨厚的司机,手便是一抖,差点把莫宁给扔掉,硬着头皮地跟在纪亦筝后面进了急诊室,然后把莫宁放下后,司机擦着满头的汗,躬身退了出去,心想,老板的占有欲也太强了点,哎,果然有主的女人,不可碰啊,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番数次住进医院的莫宁,又挂上了吊瓶,小脸苍白,不时在睡梦中咳几声,还会磨牙,哭着喊奶奶的莫宁,此时才恢复她未长大的小孩子心性,柔弱的如一吹就会倒的小草,没人疼没有爱的。
纪亦筝长身玉立地在病床边,眼睛一直锁着睡梦中的小女生,渐渐地身上的寒意消失,直到意识到自己发呆太久,而眼神又倾向于痴迷,这才震惊地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背着手站到窗边往外看。
此时他的秘书室里秘书们,却快忙疯了,把安排好的行程和饭局一个个地给推后,谁让她们是员工,人家是老板呢!
为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把工作给耽误,这可是他的风格,这次算是例外吗?这个问题,没来得及去想,电话响了,是老莫,纪亦筝微微一笑,接起。
“妹夫,咱们约在哪儿?”
纪亦筝说了一个医院附近的地址,挂电话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又道:“记得让你夫人煲点浓汤让你带过来。”
老莫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追问,反正他照着做就行了,电话一搁,就眉开眼笑起来,终于成了啊,这纪亦筝真不是好搞掂的人,敲一笔钱那么难,自己可是已经把女儿给倒贴出去啦!
好在钱就要到手,他还担心什么呢?至于女儿的好赖,他是没想过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嘛!
莫宁醒过来时,病房里就她一个,抬头看到还在滴着药液的吊瓶,便是自嘲地撇了撇嘴,瞧瞧,吃咸菜泡饭的日子,都没进过几次医院,现在怎么就娇贵起来,她这珠野草,生命力何时变得那么不堪一击了呢!
纪亦筝推门进来时,手里就提着一个饭盒,见她醒了,便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道:“你妈妈给你煲的,试试味道吧!”
莫宁敛低眉,悄悄地隐藏掉心思,并不理会纪亦筝的话,看上去倒像是个完全没有心的人偶。
纪亦筝并不介意她的态度,用惯常的蛮横和霸道,坐到床边,打开饭盒,拿起勺子准备喂她。
莫宁把脸一撇,嗤声道:“离我远一点。”
纪亦筝的手顿一顿,却是不打算收回,举在半空中,与身俱来的气场此时发挥作用,道:“这个世上能让我喂食的人有几个,莫宁,你最好记住我的话,别尝试激怒我。”
明明没有多重的语调,可听着却阴深无比,太知道这个男人的狠了,莫宁在顽抗和屈服中犹豫一下,最终手一伸,抢下勺子道:“你走,我自己会喝。”
哪知,她忘记了手上的还扎着针,此时动作太大,扯到针头,深深地刺到了手背的皮肤里,痛得她惊叫一声,低眼看去,就看到血一下子渗了出来,瞬间手背被炫染成一片刺目的鲜红色。
纪亦筝眉峰皱成一团,遇到的这个小女生还真的特别爱惹麻烦呢,时不时来得流血事件,让人措手不及,放下饭盒勺子,他一边按铃叫护士,一边拉过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针头扎进手背里的疼痛让莫宁呲牙咧嘴,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抽咽着哼哼起来,也忘记纪亦筝这个恶魔的本质,任他暖暖的手掌托着自己的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呈现交叠的姿势,在白炽光晕下,有种和谐的暧昧。
鲜红的血液糊了他的手掌,他反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讨厌见血的他竟然不嫌弃,心头震荡着,脸上却是不显,压抑着那股狂燥,耐心地等着护士的到来。
莫宁哭得鼻子红红的,眼睛红红的,粉嘟嘟的小嘴,像个孩子一样地撅着,这样没长大的小女生,怎么可能入得了自己的法眼。
纪亦筝把交给护士后,一双幽瞳冷冷划过她的脸,心中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莫宁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他的毅然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轰地落到实处,不想面对他,不想看到他的样子,不想呼吸他身体上好闻的薄荷清香,不想存在着有他存在的地方。
只要他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的心格外会安然一些,只是此时手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心里的那抹苦涩却升起,难道自己在因他的那无情冷酷的样子,而失落吗?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