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哥哥,”燕唯儿低低唤道。
“嗯?”如此蓝天,如此命运,点点无奈,只能是这样一声沉闷的回应。
燕唯儿只道秦三公子又想起了兄长的惨死,或是别的不愉快的事,忽然沉默,便笑嘻嘻地跟他说起了小时候在外面摆摊算命的事情,术士们如何揣人心意,半真半假忽悠人过活。
“但他们大多都是热心肠的人。”她最后做了结论,忽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得老天眷顾,在危难时,总有贵人相助。
秦三公子嘴角牵扯出一抹无奈的笑:“你过得好就够了。”他的白衣在草地上分外显眼,连排山倒海的落寞都掩饰得严严实实。
燕唯儿没去看他的神情,只是把目光投向远远的地方,像是要看到尽头,却知,没有尽头。
风过处,青草悠悠。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转眼之间,就成了现实。
甚至,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她成了幸福的新娘。
她成了幸福的新娘,季连别诺的妻子,简直不可思议。她时常怀疑会不会是失忆后出现的幻觉。
千真万确。尽管成亲已经极致低调,但大红花轿喜气洋洋,新娘的嫁衣红艳艳的,红盖头下的脸,是那么明媚娇艳。
少主大婚,开仓放粮整整持续了十天,难民一拨又一拨涌到了月河以北。季连出动了大量兵马,才能维持好当地秩序,不至于发生踩踏,哄抢,流民作乱之事。
月河以北,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堪比朝廷军队的季连兵马,再一次展示了战斗气势与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大事。
季连轩梧带兵围攻灵国,引得灵国调头自救,联盟自动瓦解,保住了铜渡城这座天然屏障。
季连轩梧立了战功,婉拒皇上的嘉奖,只提出一个要求,彻查宣氏一门冤案。皇上力排众议,命官员莫苏其亲办,查出魏王爷陷害宣氏一门以及贪赃枉法,欺君犯上等数十条罪名。
魏王爷被诛连九族,还没等到行刑,便被暗杀。此事牵扯甚广,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糊过去。
季连轩梧恢复宣姓,不顾皇上及朝中大臣挽留,拒不接受将军封号。皇上无可奈何,追封宣正义为平远大将军,深悔当时听信馋言。
朝廷岌岌可危,异族不断来犯,临国虎视眈眈,再加之丢失了城池,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大量涌入,导致各处通货膨胀。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纷纷打着各种旗号起义,搞得朝廷手忙脚乱,四处救火,刚把这边扑灭,那边又是星火燎原。
皇子大臣们,心中都各有打算,倒是风楚阳各处平内乱有功,越战越勇,战功赫赫。
皇上心思焦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决口不提易储之事,却处处夸奖风楚阳,一时,风楚阳的风头无人能及。
相对而言,月河以北还算是一方乐土。饶是如此,也不断有流民作乱,抢劫,盗窃,杀人已不算新鲜事。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无法安置,虽然季连别诺暂时还撑着手中有大量兵马和历来的威严,但乱世中,终究无法顾及太多。
他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几乎是早上出去,得深夜才能回府。有时,他深怀愧疚,成亲之后这一年多,没有一天好好陪过娇妻,总有安置不完的难民,以及应付不完的杂事。
如今更有件头痛的事,无法解决。兵荒马乱中,又闹饥慌,饿死战死的尸体一时得不到很好的处理,一场瘟疫悄悄地不知从什么地方蔓延开来。
燕唯儿这个当家主母,自然是当得顺风顺水。家仆们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局中,能跟着好主子混日子,简直烧高香,更是卖力讨好新夫人。
她每天处理好家事,各房开支,一应算得妥妥贴贴,尽量不让这些琐事烦扰到季连别诺。空余时间,又跑去找虚梦华学些奇门杂技,她对武功不感兴趣,倒是十分偏爱那些神奇技艺,加之天资聪颖,竟是一学就会。
季连别诺也知道她有空就会去找虚梦华,又怕外面世乱人杂,便给她配了四个随从,让她出门便带着。
燕唯儿断断续续学了些医理医术,没想到,这次瘟疫会死这么多人,竟派上了用场。她瞒着季连别诺每天偷跑出去给人治病,每次都是只带两个随从,还有茉莉和阿努,并千叮万嘱不许告诉季连别诺。
季连别诺要是知道她这事,一定限制她外出的自由,不让她碰这么危险的东西。要知道,瘟疫不同于别的东西,一旦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燕唯儿认了茉莉作姐姐,风风光光把茉莉嫁给了华翼。茉莉更是死心踏地,嫁了人还不肯回家相夫教子,一意要跟着她,怕别人不知冷暖,服侍不好夫人。
华翼整天和季连别诺忙得连影子也不见一个,茉莉更是理直气壮说家里闷,非得跟在燕唯儿身边。特别是外出的时候,深怕燕唯儿出个好歹,有个闪失,步步紧跟。
燕唯儿总笑她:“你不去给华翼生个孩子,天天跟着我干什么?”
茉莉也学会了顶嘴:“夫人比茉莉早成亲都不急着生孩子,我急个什么劲儿?”
燕唯儿被她弄得语塞,竟答不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