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恢复的差不错了?”翁白术见大师兄的步伐渐稳,便开口问道。
“嗯。”沐子云回过身,五指收缩了又舒张,“差不多了。”
“那么……”翁白术负手转身,云纹的衣袂飘起又落下,抬步走远,“走吧。”
沐子云看着这个一直说着“我喜欢师兄”长大的人的背影,握剑的手不由紧了紧,他的师弟、《界锁荒秋》的主角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蹙眉,掩住内心的慌乱跟上。
“去哪?”
“鬼渊之尽。”
“……”摄魂印在那,“秦修……已经死了。”
黑衫蓦然停下,眼睛看向远方,伸出掌来似乎要接住什么,终是握住一把虚无,“不,我没死,他不会死的。”
“而且冥皇一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他,可是有两条命的。”这是他上辈子以一条命为代价知道的。
沐子云看见他唇边的笑容,那么温和那么笃定。
一人一狐一鸟,不知走了多久,在某一天某一个特定的位置,行过茫茫黑砂,一脚跨出了那个混乱的空间,豁然开朗——白日高悬的大漠,一望无际,无风无云,静得让人心慌。
秦修只拥有是理论上的东西,在实践方面实在还是欠缺,因此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向哪走。就在踌躇之时,窃脂忽然高啼一声,展翅向右前方飞去。秦修抱着狐狸怀着喜悦地心情跟上,翻过沙丘却只见一群冤魂,“只知道吃。”秦修笑骂一声,还是翻手拿出镇魔净化。窃脂拍打着翅膀,贪婪地吸收着魂火,经过黑砂一路,秦修也发现窃脂在吸取魂火后整个身体都长大了很多,躯体上覆着的羽毛光滑、纯净,伸出两根尾羽,烈焰一般的颜色,好像那么一抖就会有火星下来,或许是魂火还不够的原因,它拖着两根半长不长的尾羽显出一股笨拙之色来。
窃脂长尾羽能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变长了会挺好看,所以秦修就任自家宠物吃个饱。一路上又清剿了好几波冤魂,窃脂满口魂火喜悦地啼叫着。秦修看看呆呆的狐狸,又看看餍足的大鸟,在心里面琢磨着以后要不要让这两只修炼人形。狐狸与生俱来拥有变幻人形的能力,可那还不是人。窃脂也算沾了点上古血脉的妖兽,想要变强,要么晋升血脉,要么以人的方式修炼。
在遇到“活物”之前,秦修就下了决定,他想宠的那就得宠上天去,修炼成人又麻烦又没风格,怎么着也是他的宠物,怎么着也得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坑蒙拐骗也得让两只的血统进化成牛逼哄哄的那种。
淡淡地血腥味打断了思考,秦修掐诀隐匿气息朝声源过去,只见一地狼藉,两具五彩斑斓的尸体旁是深达十数丈的沙坑以及蜿蜒到沙丘之后的血迹证明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鼻翼微微动了动,秦修将目光放到那座沙丘后,踩着无声的步伐逼近。刚踏出转角,一道五彩的毒练直逼眼前,秦修早有准备,挥袖一震,瞬间倾身过去一把锢住那正欲还击的苍白手腕,另一只手则瞬间成掌印过去。
一身蓝衫,二十不到,容貌清癯,紧皱的眉目间透着一股少年的韧气。
聂水,秦修心中略惊,掌印即将逼上之时,心随意动撤去灵力,改为捏住他的下巴。哂笑道:“怎么那么狼狈?”
见秦修一掌印过来就闭目等死的人闻声睁眼,睫毛略微颤开,露出底下清透的眼来。“你?”一句话还未说完就一口血喷将出来。
秦修放开捏住人下巴的手,低头看着胸膛前粘稠的血,手上青筋凸起,压下了揍人一顿的冲动,和颜悦色问道:“你遇上谁了?勾魂使么?”
正埋头狂咳的聂水闻言竟是突地止住了。
勾魂使果然进来了,该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秦修颇为无奈,这说起来勾魂使还应该谢谢他呢,他可是站在洛晚书这方的,可他完全清楚勾魂使家那尿性,疑心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更何况他和翁白术在外人看起来还真是不清不楚的。这一次他真是倒霉得很,勾魂使追杀他,主角君惦记他……
“我也被他们追杀呢。”
聂水回过神来就见一张放大的脸,那个很好看的人这么笑眯眯的对他说。
“你被追杀关我什么事!”聂水猛挥手,秦修后退一步,聂水一手挥空,虚弱的身体直接跌了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吃傲娇这一套。”秦修笑睨着狼狈地少年道。
聂水恨恨咬牙看着他,本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无一丝血色,抬手又是一道毒练。猩红的颜色让秦修一惊,连忙后退,“不要命了!”光看那颜色就知道是道见血封喉的毒练,可以聂水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这招完全是自杀。
聂水胸口起伏再喷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咳嗽中夹着狂笑,“活着……咳咳咳咳……还活着干嘛?”
“报仇。”秦修挡住欲上前的窃脂,云淡风轻道,“你死了,引魄族就这么消失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
聂水扬起头来,半张脸都是血,清透的眸子此时变得黑幽幽的,“对……报仇。”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淌出来,“没错……报仇,报仇,报仇……”
“勾魂使……他们用我的族人献祭,他们让我的族人做容器……他们连倩倩,那么小的婴孩都不放过!他们该死、该死,该魂飞魄散。”
颤抖的压抑的声音渐渐变得毫无波澜。
秦修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清澈的少年蜕变,稚嫩、青涩褪去,一点一点的被仇恨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