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白术费劲心思,终于让君六竹醒过来,然而醒来后的六皇子却没了神智,好像感知不到外界,待在一处就是一天,而且极为惧光惧火,只要被光照到或者看见火就惊惧发狂,喉咙中还会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那张腐烂的脸本就可怕,如今更是令人反胃,好在鬼界少光而且雾蒙蒙的。
现在什么儒雅什么皇家威仪都成了幻影,和具僵尸相差无几。
翁白术整日翻阅古籍,用尽办法却始终不见好。几天后,竟发现君六竹的皮肤上附满了青鳞的浅色印记,而且青鳞的颜色一日比一日深,质感也极越来越像金属,这意味着君六竹在向某种怪物蜕变。
秦修冷眼旁观,翁白术和沐子云忙前忙后,不久便有人带了洛晚书的消息来,说是晚书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事苦于抽不开身,便让他们送了些这方面的书籍过来。
洛晚书此时送书无疑是雪中送炭,翁白术满心欢喜地翻阅这些书,十多日不睡觉就为了找到一点线索。但是身为主谋的洛晚书能给翁白术治疗方法?这些书要么是用来拖延时间,要么就是让翁白术“误入歧途”。
秦修虽然想早早去鬼渊,但见翁白术这架势,也知道君六竹的事没完他绝对不会动身。想起狐王朝歌给的木神诀当初只略略扫了一眼,现下正可以拿出来钻研。
于是秦修直接闭关了。
一缕神识钻入秘籍中,豁然金光闪烁,好像置身山顶遥看红日下一望无际的云海,光漪荡出一排排字,奥妙无穷,变幻不定,随着每一次的思潮波动,茫茫识海汹涌澎湃,那些晦涩难懂的字句豁然明朗起来,潺潺与神识融为一体。
“冥虚归心,邪妄不侵……”
识海中万道金光迸击飞射,此起彼伏,蔚为壮观。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那玄之又玄的木神诀已变得浅显易懂,秦修正欲抽身回来,却在那金光万千中出现了一抹烈焰般的身影,“小子,这木神诀并非整本,这只是残本,说的是固本培元,回春之法。本王也只是偶然得到的这残本,在青丘封印中隐隐窥得些信息。”如此飞扬灼热,正是狐王朝歌,“总之我这一去也不知生死,便是告诉你也无妨,木神诀另一半说的是自内由外的摧毁之法,由点及表。虽然找到它的几率几近于无,但以后你有意无意注意点也好。”
火红的衣袖连着红发飞舞,笑得热烈而魅惑,“幻音幻魄都是本王琢磨出来的,换种说法,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哈哈哈……”凤眸灼灼,似乎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秦修扯了扯嘴角,无语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火红身影淡化在云海。随后却是皱起眉,什么叫“这一去也不知生死。”难道朝歌要去找百炼,可这不是主角元婴巅峰左右才做的事吗?而且主角如今的境界可比原著里的高多了,心中有些讶异,却也并未太在意,因为剧情混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敛了心神,开始修炼木神诀。
秦修并未发现随着修炼,周遭的空气凝实并离心甩出碧光,钻入他的体内,周身草木更是应和着摇曳着,从叶尖逸出淡绿气芒,如江河汇海,朝他的身体汇集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秦修从修炼状态中苏醒,恍惚中有一种莫名的奇异感觉,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有,眼中的世界异常清晰,身体也似乎异常轻快。
冷气夹着热气铺面而来,浓郁的药味让秦修皱了皱眉,一脚跨进房中,就见正坐在丹炉边上的翁白术。
火舌翻舔着炉底,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正拨着炉盖,发垂在空中,掩映着似乎过于苍白的脸容,幽邃的双眼紧盯着药炉一动不动,有些许泛白的唇则是微微抿着的。看得出来,翁白术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元婴期的修为也禁不住他这么不要命地折腾。
几步走到正用灵力控火的人前,俯身下去,笑问:“怎么样?灵力还称得住吧?”
翁白术闻声抬起头来,见秦修一脸兴味地望着自己,只点点头,又将一旁的古籍翻了一页,细细钻研。
秦修刚闭关出来,精神状态与翁白术的就是两个极端。现下见翁白术这模样,心情倒是有些舒畅,想起正事,便问道:“什么时候去鬼渊?已经耽搁好几个月了。”
翁白术慢慢地拨着药材,靠近轻轻嗅了一口,将炼制好的东西收入玉瓶,脸色在灵火收回后似乎更为苍白了,“鬼渊在廿四魂火最弱,怨气最轻,离现在还有一段时日。”揉了揉额头,似乎想甩开疲倦,“到时候吧,我不会食言的。”
说着就想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身子直接向前倾去,与此同时那玉瓶从手中掉落。秦修轻轻一提膝,正接住瓶底,略施巧劲,玉瓶带着药液在空中又画了个弧线,随手抓过来。又侧头睨着那个闷响一声睡倒在地的人,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真晕了?”
见人完全没反应,秦修莫名笑了,似有似无地望了望屋外,“你自找的。”
从百纳囊中摸出一个符来,轻轻点在他的背后,低声念咒,符纸泛出蓝光,逐渐隐入其后背。拍拍某人的后背,语重心长道:“做个防备,聊胜于无。”然后起身,踩着翁白术的横放的“尸体”出去。
刚出院子就迎来沐子云,看到他,沐子云视若无睹,一言不发地擦身而过。
“你小师弟晕倒了。”沐子云猛然转过头来。看见那人眼中明显的敌意,以及直逼自己而来的长剑,侧过身耸肩笑问:“要是我做的,你觉得只会晕倒那么简单?”
剑柄处的红穗轻摇,清风拂过,白色身影已无影无踪,秦修回头望了望来路,心里有些疑惑,“这么在意,也不像只为了活命啊……”
突然觉得翁白术挺可怜,好不容易喜欢个人,还是男的,男的也就算了,还不被接受,不被接受也算了,还得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喜欢就说出来,不喜欢就闪远点呗,招惹了又嫌弃,翁白术也是可怜。
转而就收了思绪,他们的感情和他有什么关系,爱怎么折磨怎么折磨,两败俱伤最好。
洛晚书给他们安排在鬼界较为繁荣的洲域,虽说不上像九墉那般人鬼妖魔混杂,但各界人士还是能瞥见几个的。
秦修随便找了家还能入眼的酒楼,也不管那整楼的白蜡烛和冥币有多么晦气,也不管腹部还在流血的小二白森森的眼球,反正他就是到二楼寻了个位子待着了。他想打听打听洛晚书最近有什么动作,而酒楼向来是最好的流言散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