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兵部尚书刘大夏有兵部要事启奏陛下圣闻。”宦官刚讲完,一名身材干瘦却中气十足,身穿绯色官府,绣着锦鸡补子的老者迈步出班启奏。
“有本奏来。”那名宦官看了看弘治皇帝,看见天子微微颔首,所以又扬着嗓子说道。
“启禀陛下,兵部昨日晚间得到大同府八百里军报,蒙古鞑靼郭勒津旗旗主火筛于弘治十六年腊月十三日趁着大雪攻打大同府,据报,大同府游击将军王杲奋勇抵抗,杀死鞑子兵丁一百八十余人,抢回鞑子掠走的财物无数,人口三百六十九人。”兵部尚书刘大夏低着头奏报道。
“哦?那可是胜了?”弘治皇帝听见这样的奏报很是欢喜。鞑靼人一直都是明廷的心腹大患,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本来积极向前准备犁庭扫穴的明军遭受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明军精锐损失殆尽,五十万老兵新兵一战而没。整个帝国的心态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固守长城,不随意惹怒已经分裂的了蒙古诸多部落。也是从这次打击开始,通过于谦和后来的文臣的不断努力,让文臣集团彻底的压制住了宦官和武将勋贵集团,甚至于开始明里暗里的以国家大义凌驾于皇帝之上。从太祖皇帝开始后经成祖和宣德时期不断增设的二十六卫的控制权也逐渐被削弱,最后皇帝手中的牌,只剩下了锦衣卫这一张。也就是皇帝跟臣子们玩牌的话,怎么玩怎么输。
所以听见大同府击溃了来犯的敌人,弘治皇帝很是高兴。
“不,陛下,虽然这报上是这样说,不过据臣从其他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王将军的折子有大问题。”刘大夏却口风一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何问题?”弘治皇帝听见刘大夏这样说,心中却突然想到,这老头肯定又要老调重弹了。
“陛下,弘治十年,臣曾上书陈兵十害。陛下因故而不用。如今战事接连出现,就说明边塞军纪糜烂之甚啊!陛下,臣从宣化府,宁夏镇的军报中得知,蒙古孛儿只斤氏后裔巴图孟克雄心勃勃,妄图恢复他先祖铁木真昔日的荣耀,几经征战,已经统一了蒙古大部。这次拿火筛冒着大雪前来攻城,就是因为被巴图孟克从河套的前套地区赶到大同来的。以后巴图孟克打的火筛越狠,火筛攻打我大明边镇就越狠,这种态势,几成当初北宋年间,金国攻打辽国,辽国猛攻北宋的态势啊!我朝边军不堪战力,固守倒是不成问题,可是那里可能大胜鞑子,其中日然是边军谎报军情战功,如果还不更改边军糜烂的态势,正统年间瓦剌围攻北京城的形式将再次出现啊!陛下!”刘大夏言辞恳切,让很多文官听后都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弘治皇帝却心中不喜,他虽然是个守成的皇帝,不过他也希望能为自己的儿子解决蒙古这个明朝的心腹大患。天顺年间,安南黎灏被老挝打败,宦官汪直是通晓军政之人,所以想趁机攻取黎灏,恢复明朝对安南的宗主权甚至于再次在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于是他对对宪宗说此事,皇帝向当时的兵部郎中刘大夏索取永乐年间讨伐安南的文书。刘大夏藏着不给,并秘密地向尚书余子俊说:“兵祸一开,西南立刻就完了。”子俊醒悟,这事情遂得停止。子俊到底醒悟了什么,无人得知,不过文官们这一次战胜了太监,虽然是靠着少打了一次仗来实现的。
弘治皇帝曾经想派兵压制蒙古对明朝边镇的袭扰,不过一众文官却抵死不从,皇帝曾经问群臣,为何太祖太宗时期我军可以频频出塞,现在为什么不行?刘大夏却用陛下的才干固然不比太宗差,而将士人马却远不及太宗时期。一句话堵住了弘治皇帝的下文。
所以虽说刘大夏是个好官也是个清官,可是他对太监和武将的忌惮实在是太深了,深的让弘治不怎么喜欢他。弘治皇帝看了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想从他的那里得到些准确的消息。
“陛下,臣锦衣卫指挥使有事启奏陛下。”牟斌出班启奏。
“有本奏来。”
“诺,陛下,锦衣卫密探得到消息,火筛袭扰大同府,大同府游击王杲兵败,火筛掳掠大量人口之后离去,参将秦恭,副总兵逗留不进。只夺回和收拢少量逃出的民众……”牟斌说到这里,语气渐渐低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
“陛下,臣御史王伦禀报,民间士林传闻,大同府游击王杲,会同其他官员私下与敌酋互通,贩卖盐铁换取巨额利润,并且谋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大同府都司刘世清,刘世清的女儿刘良女已经来登闻鼓寺敲登闻鼓诉冤。由此可知,军制糜烂到了何等地步,请陛下明鉴!”。都察院御史也赶紧出来加重砝码。
“着刑部调查刘良女一案。着调查兵部派人去大同府调查情况,如若属实,依律论处。年后兵部各官员和五军都督府与六部尚书合议军制之事。退朝吧。”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然后下了旨意,接着转身离开,并未等群臣的山呼万岁,就离开了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