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微微一笑,道:“事情既然跟锦衣卫有关,自然由锦衣卫解决,王大人,焦大人放心,外面那群人哪里需要您二位出马,且安生坐着吧。”
王鏊听见叶观如此说话,这才点点头,道:“叶佥事,士子乃国之重器,你可要善待他们,若有死伤,本官必定上报朝廷,拿你是问。”
“只要不死人不重伤,本官站在你这边!”焦芳不就不喜欢南方人,今日无端被骂,刚才又被人打了一顿,心下对南方人更是不喜,所以这次反而站在了叶观这边,不过他也设了个前提,就是不死人不重伤。言外之意就是要死死了人出了大事,本官也是会写折子弹劾你的。
这话先把他俩都摘出去了,又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把叶观架到火上。让叶观也是一阵暗骂,文官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掌握着话语权不说,还随意让人背黑锅。标准的黑锅你来,送死你去。
吏部衙门外的大街上。
年约四十的何值盯着紧闭的吏部大门,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和得意之色。身旁三十出头的举人姜琦也跟在何值身后意气风发。
二人都是有功名的举人,平日里对那些秀才们傲气十足,可是对上面的人却十分的会溜须拍马,渐渐地他们两人就成了江南在京士子们的领头羊。在京师士林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小圈子。
因为他们都算得上是孙华的门生和好友,所以当孙华的家人找到他们,说孙华在牢里传出消息要求他们搭救时,二人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换了太祖或成祖时期,或许二人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个要命的请求,开玩笑,太祖皇帝虽然口中说着爱惜文士,可是杀起人来就跟杀一头猪没有两样。不过如今已经是开过百余年了,文官集团早已按照自己心目中的要求培养了几代文人皇帝了。已经掌握了话语权,于是善待士大夫也成了如今大明的主旋律,只要纠集起一大群有功名的读书人,无论厂卫还是官府都不敢拿他们怎样的。
更何况只要这次事件做得好,要是被哪位大佬赏识上了,即使考不上进士,走一个恩荫的路子,自己也能走上从政的路子。就像xx花或者xx伞的某些学意领袖一样,立场不立场先不说他,私心是绝对少不了了,要不然内部也不会如此快的就分裂了。如果真的带着崇高的立场,有着同一个目标,自然有人是做主席的毛先生,有人甘愿做周总理。都想做毛先生,怎么可能会不分裂。说到底了,在他们心目中,民主什么的是很重要,不过头顶上的各种光环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二人碰头一商量,觉得事有可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出头机会,所以一百多个读书人就这样被推上了二人的战车。
事实果然如同他们预计的那样,官府和锦衣卫不敢拿他们怎样,反而节节败退进了衙门,大门紧闭,高高挂起了免战牌。任凭那些读书人如何砸门痛骂,他们就当没听见,就是不开门。
广场上的士子们仍在骂骂咧咧不休,何值皱眉道:“姜学弟,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拖久了大家的心气儿也泄了,此事怕是无果而终呀。干这事,最怕的就是托,必须要赶紧火上浇油,把事情闹的大大的。”
姜琦年纪虽小,但是心中却多有计谋,他看着吏部的大门,冷冷一笑,道:“何学兄,咱们肯定不能让那些狗官们逃避下去,不如一涌而上,把这衙门砸开再说,大明律法虽严,然则法不责众,只要掌握了主动权,掌握了民间和官场上民心,官府也不能拿咱们怎样的。咱们今日也学一学英宗年间金銮殿群臣打死锦衣卫指挥使的办法,那个年轻的什么佥事就是咱们出人头地的投名状!”
何值听见姜琦居然心思这么毒辣,心中也是暗自胆寒,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了,肯定不能虎头蛇尾的收场,那么自己的名声可就全完了,最后在无限未来的诱惑下只好点头:“甚好,就这么办吧。”
姜琦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振臂大呼道:“同年同窗们,厂卫陷害忠良,吏部那些庸庸碌碌的老臣们为了自己的官位,沆瀣一气打压年轻臣子。孙主事无辜入狱,我等学子士人皆负功名,乃大明之重器也,国之未来,民之所由。今日本来欲与他们来此讲理,没想到吏部与锦衣卫竟避而不出,慢待我等,难道我等便任由此事作罢,任由忠良狱中受苦吗?难道这朗朗晴天就能被他们一手遮天吗?!!!”
几句话一煽,广场上的士子们顿时又被点燃了热情,纷纷大喊道:“不能!”
“我等饱学圣贤之书,熟悉圣人教诲,凭一腔浩然正气立于天地间,岂能任卫狗和一班栈恋权位的庸官颠倒黑白,而令忠臣含冤莫白?莫非今日这世道还不如前元的窦娥不成?今日我等愤而击之,只为伸张国朝正气,只为呼喝乾坤不平,诸年兄,吾谁与往?”
众士子激昂大喝:“同去,同去!”
“好,诸位同年都是圣人门徒,忠贞之士,都是知道故宋文丞相的《正气歌》的: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何值一边唱着《正气歌》,一边把自己塑造成文天祥一般的人物,然后带着慷慨激昂的满腔阴谋,捡起一块大石头,率先朝着吏部大门砸去。
众人看见何值和姜琦都行动起来了,任谁也不甘落后,纷纷拿起能拿的东西朝着吏部的朱漆大门砸去,石头砖头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雨点般的砸在吏部大门上,外面甚至有人呼喊说拿着火把一把火把这肮脏的力不衙门烧了,赢得了一片的赞同声,听得里面的一众官员心惊胆战。
今日这事,当真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