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纸是一块纯铜打造的狮子,巴掌大小,起码得到几斤重,若是砸在人的头上,足可以把人的脑袋敲碎。
她的心里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坐于桌案后的上官秀突然开口说道:“不要做这样的蠢事,如果我那么好杀的话,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陈玉燕难以置信地挑起目光,看向咫尺之遥的上官秀,他漆黑的双眸,仿佛天上的夜空,其中闪烁的流光,仿佛夜空当中的星河,似能将人吸进去,又似能洞察一切。
她身子一震,微微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去。
上官秀把一只托盘推到陈玉燕的近前,托盘上面放了一杯酒,还有一只极小的瓷瓶。他先是拿起那只瓷瓶,当着陈玉燕的面,打开盖子,将其中的几滴液体倒入酒杯。
“鹤顶红,一滴足以致命。”说话之间,他把酒杯拿起,稍微摇了摇,让滴入的液体与酒水完全融合,然后,他把酒杯放到托盘的旁边。
他举目含笑看着陈玉燕,手指在酒杯旁敲了敲,又在托盘旁敲了敲,说道:“语嫣姑娘,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喝下这杯毒酒,为唐钰殉情,其二,把你身上的衣物统统放到这只托盘上,取悦我。你,要如何选择呢?”
陈玉燕闻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如纸。
她想到上官秀深夜召见自己,肯定是没按好心,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厚颜无耻,如此的直白。
她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和托盘,连日来,从未开口说过话的陈玉燕,樱唇微启,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视你如兄弟,你怎能如此对陛下?”
上官秀的肘臂拄在桌案上,拖着下巴,含笑说道:“兄弟不在了,兄弟的女人,也理应由兄弟接收,不是吗?”
“无耻!下流!”
“哈哈——”上官秀仰面而笑,站起身形,绕过桌案,来到陈玉燕的近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审视她的脸庞,说道:“多漂亮、多精致的一张小脸,凭借着这张脸,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果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语嫣姑娘可要考虑清楚!”
陈玉燕的眼中闪现出火光,猛然一挥手,把上官秀的手狠狠打开。“上官秀,你就不怕报应吗?”
上官秀的眼神冷冽下来,抬手绕过陈玉燕的脖颈,猛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拉到自己的近前,二人的距离之近,鼻尖和鼻尖都快触碰到一起。
他凝声说道:“如果世上有报应,我早就不知道被天诛地灭多少次了!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生,还是死!”
陈玉燕对上上官秀狠戾的目光,嘴角扬起,微微一笑,抬起双手,把上官秀狠狠推开,然后她连犹豫都没犹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肚,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吞下了一团火,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哇!
一口血箭由陈玉燕的口中喷出,紧接着,从她的鼻孔里流淌出骇人的黑血。
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被快速的抽干,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天旋地转。
她站立不住,依靠着桌案,慢慢滑坐到地上,但她怒视着上官秀眼神没有变,有气无力地说道:“上官秀,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话还没说完,她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报应、报应,就不会换句骂人的话吗?”上官秀扬头说道:“来人!”
房门打开,吴雨霏从外面走了进来。
上官秀向地上七窍流血的女人努努嘴,说道:“拖出去,埋了。”
吴雨霏二话不说,快步上前,抓着陈玉燕的衣服,把她提了出去。
就守在房门口的王贵,脸都吓白了,跪在地上,身子哆嗦个不停。刚才屋内的谈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当上官秀让陈玉燕做出选择的话,他都恨不得冲进屋去,帮她做出选择。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宁愿选择死,都不肯妥协,可恶,又可恨至极!白白浪费了她一身的好皮囊,也白白浪费了自己进一步讨好殿下的机会。
他跪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这时候,上官秀背着手,从卧房里走出来,只瞥了跪地不起的王贵一眼,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再说,迈步离去。
陈玉燕以为自己死了,可她又偏偏活了过来,只不过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不是在上官秀的卧房,也不是在都卫府的地牢,而是在一辆正快速行进的马车里。
感觉身下很柔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原来垫了厚厚的毯子。
她的神智完全回归,一轱辘从车内坐起,向四下看了看,马车很大,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不仅有茶几、软塌,还有衣柜和书柜,甚至书柜上还放了许多她平日里喜欢看的书籍。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陈玉燕惊讶不解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到自己身旁放着一封书信,她连忙把书信拿起,抽出其中的信纸,展开一看,是上官秀的亲笔信。
钰王已抵童莱岛,秀愧难见,昔日之情,未敢淡忘。钰王此生辛苦,秀感同身受,只盼钰王身在异乡,寻觅佳人,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故,秀以毒酒相试,姑娘气节,秀深感折服,今,送姑娘于童莱,只盼君与姑娘,天长地久无尽时。
谨启,拜别。落款为上官秀。
看过上官秀的这封书信,陈玉燕的眼泪禁不住流淌下来,心中有欣喜,有感动,也有庆幸,还有些感伤。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书信,扬起头来,喃喃说道:“上官秀,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