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道理舒绿早就明白。可到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中饱含的痛楚与悲凉。
在这场感情里,她一直是被动的那一个。
自一开始,全是夏涵在追,她在躲。
从上巳节的桃huā词开始,夏涵用他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他向她提议斗香、在赶考前请求她为他调香;他追随她赶赴京城,进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送她的檀香佛珠送到寺里开光祈福;
他邀请她到小春山赏雪、为她写了一首又一首情诗;他在别人刻意污蔑她时,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
在她需要的时候,他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她若是无暇见他,他便很知趣地消失不见;
而后······
他明知皇帝对她有心,竟冒着巨大的风险,设下了惊天圈套,将皇帝与群臣、皇子、妖匪还有她……全都设计了进去。
再后来,当她告诉他,她想要的生活时…···他对她郑重许下了诺言:“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他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赢得她的心。可他还很豁达地对她笑着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他爱她,且并不强求她也一样爱他。
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她呢?她可曾为他做过什么?
“哥哥,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不愿意接近夏涵,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她凄然一笑,说:“我总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应付所有的状况,根本不需要另一个聪明人陪着我,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且,我老是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她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在哪里,那就是太有控制欲了。这控制欲′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她希望她所过的生活,都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包括最亲近的爱人,她也渴望着能够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偏向牧若飞。因为相对而言·牧若飞更单纯、更率真、更容易看清。尤其在舒绿的面前,牧若飞简直就是个透明人。
但是在她陷入困境,需要帮助的时候,牧若飞却一无所知。而夏涵,却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为她破局,将她从差点被兴耀帝召入后宫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尽管在外表上,牧若飞比夏涵更雄壮威武·更像男子汉,可若论起才智谋略,两人的确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舒绿才猛然发觉,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她也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照顾……很显然,夏涵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对夏涵的好感,是在那时起才真正萌芽的。
和夏涵一起在凌府里编写《香典》的那段日子·温馨而平静。她渐渐感觉到,夏涵并不仅仅她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深沉多智,他同样也可以很活泼、很狡猾、很……很羞人……
看起来冷淡漠然的他·在与她激吻的时候,比她所幻想过的还要更投入更热情,更能点起她心底的火苗……
她开始梦见他,有时候,白天里做着正事,也会无端想起他来。她想这或许就是恋爱了吧。
对于这种温暖甜蜜的感觉,她其实是享受的。
慢慢地,她也会开始遐想两人成亲时的情景。从来不穿亮色衣服的他,穿上大红吉服会是什么样子呢?洞房huā烛夜,他肯定会比那天还要坏吧?
所有幸福的美梦·在他坠马的瞬间,被摔成了碎粉。
“哥哥……”
舒绿双手捂脸失声痛哭,泪水从她葱白玉指的缝隙间缓缓滴落。从夏涵出事后,她似乎还没有这般放肆地大哭过。
展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被妹子瘦弱的身子刺了一下心脏,喉头微紧。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前世儿时的某一天。那时,妹妹也是如此扑到他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他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后来···…她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展眉只觉得自己肩头已被舒绿的泪水浸湿。他低头朝她看去,只见舒绿双眼紧闭,眼上睫毛轻轻扇动,显是已经睡着了。
唉。
展眉暗叹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里间床上躺好。他走到外间,才让巧英和巧珍去替舒绿解衣除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