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父亲,我不认识那女子,但祝家乃至祝大人的事,我却打听了不少。”
夏涵太了解父亲了。
他要为自己争取幸福,但绝不会用父亲与世人所不认同的方式。达成目的的手段有许多种。而硬碰硬,却不是夏涵会采用的招数。
他在京城这段日子可没闲着。当下,夏涵就给父亲细细分析起祝嘉树大学士的许多作为来。
夏伯卿虽然阅历远胜于夏涵,但他也有好久没踏进京城了,对京城内的这些明争暗斗竟不如夏涵知道得透彻。
如今朝中派系林立,山头众多,但归根结底也就是新老之争与君臣较量。新老之争不用多说,先帝留下的那些老班底都快被兴耀帝清洗得差不多了,退休的退休、闲置的闲置、甚至还有直接一撸到底扔进牢里的。
可是兴耀帝本身的支持者们也斗得厉害,宗室与文臣之间更不太平。文臣之中,现在力量最大的派系就是以大学士于世忠为首的一派。于家本身就颇有势力,家里又出了个皇贵妃,皇贵妃还生了大皇子…………所以于家的底气很足。
祝嘉树是于世忠最坚定的盟友,两人在内阁里搭班子唱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亲,这于家………………怕是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夏涵悄声对父亲说。
夏伯卿还在犹豫。正在这个时候,火药库爆炸案发生了。
于是,夏伯卿亲眼目睹了朝廷上激烈的斗争,同意了儿子的看法。于家如今的确权势滔天,可今上雄才大略,会容得下这么强悍的外戚吗?
况且夏涵对父亲说,祝家想和夏家联姻也是打着好算盘,想利用夏伯卿在江南士林的影响力,帮他们扩大这个政治集团。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别掺和的好!
“涵儿,你说得对,与祝家联姻的确不妥。可祝阁老是今科主考,乃是你的座师,你怎能公然与他作对…………`…”
夏涵说:“父亲,您糊涂了。只说齐大非偶,说咱家不敢高攀就是了,又哪里算是公然作对?而且父亲,您也知道祝阁老是我的座师,他哪里能明着为难我?”
他这话自有道理。儒家的师生关系堪比父子,甚至更胜于父子。学生绝对不能忤逆老师,老师所说、所作的事,即使你不赞同也不可以表示反对。
但反过来,老师也有爱护学生的义务,如果做老师的那个公开迫害自己的学生,同样会被天下所不齿。
“正因为我是他这一科考中的,一辈子都是他名义上的学生,我更要用这样的方式向世人表明我与他的不合。这样,日后于氏、祝氏等出事,我才能置身事外,而不被今上视为其党羽!”
夏涵把所有的道理都说得无懈可击,连夏伯卿都无法从他的话里找出任何逻辑漏洞来。于是,夏伯卿就去推掉了这门亲事,又在拜访了众多朋友后赶回江城去了。他毕竟管着那么大一个杜衡书院,不可以长期离职。
等夏伯卿一走,夏涵在翰林院立刻就遭到了冷遇,被分配了这么一个修史的工作。
事实上,夏涵有一点没告诉父亲,那就是——祝大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他主动示好还被夏家给拒绝了,不暗地里整整夏涵才怪呢!
不当我的孙女婿?行,那你就在资料库里待个十年八年再说吧!而且这一手也让人没法在明面上挑出毛病来。不愧是当上了大学士的官场老油条啊。
这一切的内情,夏涵不说,舒绿自然是无从得知的。
她仵于受不了继续这样打哑谜,直接开口问夏涵,到底是谁在整你?
夏涵的回答也很坦然:“大概是因为我请父亲为我推了祝家的亲事吧。”
什么………………
他…………竟然说动了夏大儒,让夏大儒亲自去推掉了亲事?
那就怪不得了!
舒绿怔怔地看着夏涵。在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一个事实——
他放弃了那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却只为了赌她这一份并不确定的感情。
夏涵……何必呢?你何必呢?
舒绿的眼角渐渐湿润了。
最难偿是痴情债!他这样的痴情,她……又真的能够给他想要的未来吗?
(这一章写了好久………………小夏是个好男人。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