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得好。”
夏伯卿赞许地看着这年方豆蔻的少女。虽然他这对子并不难,小姑娘对的也只能算是工整,但是放在这样人家、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身上就算难得了。
况且她的字也写得甚佳,柔媚温婉,有闺秀气度。这一点,实在比刚才那些凌家少爷们还要强。
舒绿面对夏伯卿带着些审视意味的目光毫不畏缩,大大方方地与他相对。至于周围人的侧目,她直接就无视了。
许多人想象中的大儒,应该是很古板威严的,其实大儒们的确也多是这样的性子……但夏伯卿不是。
他固然博学名高,可骨子里却是有着些魏晋名士的风范的,若是在相熟的人面前,甚至有点儿不拘小节。今儿过来这一趟,他本来也不抱什么兴趣,只当是应酬应酬罢了。
没想到却发生了点有趣的事情呢。
这世上虽然并不提倡女子读书,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不识字的也是少有,像凌家这样的人家,女儿们亦是通通要请西席来教导的。对于这像是凌家子侄辈的小姑娘懂得对对子,夏伯卿也不太意外。
夏伯卿饶有兴味地问舒绿:“小姑娘,你懂得医药?”
舒绿很干脆地摇摇头:“我只是听过这些药名罢了。”
这回答很符合她的身份。她才不会坦白说“嗯,我对医药研究很深”……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这时厅中众人都在窃窃私语,探究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是什么身份。大夫人来到凌老太爷身边禀报道:“那是九房的孙女儿舒绿,媳妇见她和她哥哥展眉独自在屋里过年,叫他们过来问问,看他们还需要些什么。”
凌老太爷微微点头,“唔”了一声。大夫人知道这是公公在对自己的作为表示赞同,关怀亲戚嘛,正是宗妇所为。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日后即使凌老太爷知道了是二夫人把人找来的,也只会怪二夫人乱来,不会责怪自己替二夫人“掩饰”。这种在长辈跟前讨好卖乖的功夫,大夫人素来做得很顺。
“那我再出一联,你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夏伯卿笑道。
舒绿同样报以微笑:“夏先生是大才子大学者,小女子可不敢说一定能对上。”她说“不一定”,那还是“有可能”了。
既自信又懂得给自己留下几分余地,这小女孩不错。夏伯卿说要出对子,其实心里却有些为难了——既然是特意出的对子,出得像方才那样浅显也无趣,可专门往深奥了出,又有难为小孩子的嫌疑。
他想了想,呵呵一笑,说:“好,既然如此,我让别人出一个你来对吧。”
他转头对那白衣少年说:“涵儿,你替为父想一个上联。”
舒绿这才知道,那美少年是夏伯卿的儿子。
夏涵听到父亲的要求,只是略加思索,便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下了一副上联。
他这一靠近,舒绿又闻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微香。
美少年果然连写字的姿态都很赏心悦目。舒绿纯粹以一种欣赏的心情看着他写下上联,无端端想起一句诗“朝罢香烟携满袖,诗成珠玉在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