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一声清厉激越的尖啸自金雕处爆发而起。先是如一支劲箭直上天空,声音凝而不散。更以惊人的速度向半空高抛,周围的空气骤然受惊般向四下逃散开去,来不及退避的空气被尖啸之声裹挟着向高空急窜,发出咝咝惊恐哀鸣。
尖啸之声似无止歇地向高空窜升,越过睛空,再上层巅,似要钻入高挂天空的丽ri骄阳中去。
遍布山坡的人兽禽类随着尖啸之声,刹那间停止了手脚的动作,齐齐向声音来处观瞧,顺着声线声柱仰首上天。声音无实质,但在山坡上的所有人的眼中,真的像有一根不断向高空延展的声柱般立在那里,其声势骇人其情景诡异。
从山坡下冲下来的莲花生等人也不由得煞止冲下山坡的双足,松开绷紧的弓弦,齐齐抬头向声音发出处看去。他们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怪异的现象,既不知声所出,当然也不知声所往,更不知下一刻会有什么发生。莲花生两眸异闪连连,面容上难掩兴奋之态。
声柱直冲往高空极高处,蔓蔓渺渺,渐往高处更为清越。在场的人虎禽兽陡然间只觉得心脏微颤,旋又急突缓跳,让人难过直yu抓狂。就在此时,声柱爆裂开来,睛空霹雳来自睛空深处,隆隆之声在天空某一中心处发出,迅捷异常地向高远处奔泻。隆隆之声如爆竹般从高处向下直冲而下。整个山坡整座幽谷全被轰轰隆隆之声笼罩淹没。远处的山峰雪顶拦截着冲奔而至的震响,回响轰传回来,与衔尾而至的隆隆声重叠撞击,再发出沉闷的轰鸣。
山峰雪顶似要崩裂般震颤着,看得山坡上的人兽们心儿悠悠荡荡。直觉感到大地也在抖颤不已。
宇宙中的一切似在此刻停止,又似漫无边际的漫长下去。没有了开始,失去了终点。不知何所来,也不知何所往。虚虚荡荡,浩荡星宇中的一粒尘埃般茫然不知何所措。
处在声柱起点处的金雕与赞普卫队成员是山坡上少受影响的不多的几人。护卫队长与他的队员们此前已领教过金雕的奇能异术,且此时两者相距只不过一弯刀的距离,全身心都放在瞳仁中不断放大的金雕身上。
兼且声音来自金雕,处于漩涡中心,反而让他们的感受远不如处在外围的人兽来得直接深刻震骇。
他们只是在声音发起时微愣了片刻的对折时光,姿态威势没有丝毫的改变,绕着声柱起处耀起大片刀影剑光,把金雕环绕在其中。
金雕仍如一尊塑像般挺立不动,只是高昂的头颅微往上扬,黑se巨喙略略张开向天。声音正从喙缘处倾泻而出,疾冲上高空。却对近在咫尺的刀影剑光浑没放在心上。
卫队队长就看不得金雕漠视一切的神态眼神,那是对他的自尊极大的打击。自打与金雕对上,他们自视甚高的自尊心屡受打击,即使如此,金雕似若毫没用力般举重若轻,当然也没人能知道金雕若全力出手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卫队队长也早已看到从山坡上疾冲而下的莲花生与他的全部手下,他的想法与达多如出一辙,就是在与莲花生相见前务要捞回些须颜面。
故此,对于眼前身周发生的事情全不放在心上,亲手杀死金雕成了卫队队长首要的任务。从三面围住金雕的其他卫队成员与他们的队长同仇敌忾,圆瞪着双睛,紧咬着啃惯腥肉的森白牙齿,高举着刀剑朝金雕扑去。
刀剑一寸寸递进。
卫队队长竟然遏止不住地心脏狂跳起来,对他来说,实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作为赞普卫队的一名成员,悍勇死战固然重要,忠诚也自不在话下,但首要遇事须冷静,像此种在近战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尚是首次发生。
队长心脏霍霍直跳着,眼神收敛至瞳仁,再she往眼前屹立不动的金雕身上,似要把金雕烤焦融化。手中弯刀如一片云般向金雕卷缠疾绕,下一刻就会进入金雕体内,搅碎弯刀所能经过的地方。卫队长的窝囊气憋得太久了。
他手下的几名队员如他们的队长般借手中利器尽泄心头愤怒与羞惭。阳光映耀下的片片云朵般地刀光剑影把金雕卷进其中。更有从山坡顶处俯冲而下的达多,袍袖张拂,御风而行,如一条扯着风帆的乌蛇从半空中向金雕站立处飞扑而至。
金雕的三面全在敌人的控制之下,仅余左侧后方尚有空间做腾挪展转。但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的达多,由于与卫队长他们在时间与距离上均慢了一线,故达多可在空中随时选择适当的时机与调整角度的变化。因此实际上金雕可以利用的空间已所余不多,陷入四面被围的劣境中。
卫队长的脸皮扭曲着,似乎感受到了弯刀破皮透骨地进入金雕体内而产生的兴奋感,全身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血贯瞳仁,一腔血液就要透肉而出,喷溅到金雕身上。
幽谷上空轰隆隆之声不绝,山峰震颤大地抖动,在波及范围内的所有生灵停下手中的活计,呆楞楞地停在当场,不知所措地惶然四顾,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心神刹那间被夺走,只剩一幅躯壳抖颤不已,如风中的衰草,水中的浮萍,失去了自主更失去了思考应变的能力。
声柱从极高处节节爆裂,把周遭的空气击碎抛出,以极高的速度向四面激溅,发出噼啪咻咻鸣叫之声。
陷在漩涡中心的金雕与卫队成员在噼啪爆裂声中,成了没有停止动作的唯一一个群体,在四周呆楞如恒的群兽与人群的衬映下,动作显得缓慢而清晰,如上演一出慢动作的哑子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