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一直进行到深夜,将能想到的变化都想了,然后各自领受了任务,回去准备了。
李纯确实已到了费县。鉴于蔡成勋反复强调的消息走漏问题,李纯做的最大的防范,沂州戒严至部队出发后仍不解除,搞得商家百姓怨声载道,部队抵达费县后一样实施了戒严,一大半兵根本没入城,就扎在城外,还抓获了几个违反禁令私自出城的商户,官军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一律扣押,待这场不大不小的战事结束后再说。
李纯带了三个步营征剿盘踞费县西南的这股狡匪,其中两个营是袁世凯临时拨给他的,另外一个营就是蔡成勋带过的一营,虽然被打的丢盔卸甲,三个队官死了两个,但部队的骨架子未倒,那些受过严格训练的老兵还在,经过补充后,还是交给了蔡成勋统带。
其实,李纯还可以再带一个营来,出于两点考虑,李纯没有采纳蔡成勋的建议。第一,沂州的防务问题,如果再带一个营走,沂州驻军只剩了一个营和几百由绿营整编的巡防营,有点担心不安全。据一个不那么可靠的消息,说抱犊崮的土匪听说了沂州官军大败的消息,很有些欢欣鼓舞。李纯担心在鲁南根深蒂固的抱犊崮匪帮在沂州有着广泛的眼线,万一他们乘沂州官军主力出征之际打沂州的主意,将很麻烦。其二就是留下的两个营的素质不行,新兵太多,守城或许指望的上,野战就差劲的很,平时的行军演练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种差距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上的。所以,他否决了蔡成勋的意见。隐隐地,他觉得蔡成勋经秋村一战后,有些畏敌如虎,总是唠叨蒙山军的强大,让李纯有些好笑。
三个营不够吗?那是1400余人的强大武装!全部装备了德式步枪的jing锐!就算没有了炮兵,放眼山东,又有谁可以抵挡?李纯根本不相信蔡成勋所说的土匪的兵力,认为有一千人就顶了头了!再退一步,就算匪人有更多的兵力,不过是裹挟了一些无知的愚民,他们有什么训练?就算手里有缴获的官军武器,也是一帮乌合之众!不错,他们确实打败了蔡成勋,但那是他们出其不意,利用了官军进兵的缺陷而已,如果堂堂正正作战,一个步营就足以击溃这帮土匪了!而现在,自己带了三个营!
大炮只剩了两门三生七快炮,袁大人没有给他再增援炮兵,也没有采纳那个狂妄自负目空一切的司徒均的建议,没有动员曹州驻军。司徒均的建议是两路出兵,分进合击的:以沂州驻军大张旗鼓从费县出兵,吸引蒙山匪的注意,而以曹州驻军秘密集结藤县,轻装奔袭郑家庄,采取掏心战术,一具夺取其老窝,匪军将不战自乱!
李纯承认这是个好计划,但那样的话,功劳将大部归于曹锟!好在袁大人也认为官军之败在于轻敌,而且,徐世昌认为曹州局势不容曹锟分身。所以,司徒均与袁世凯顶撞了几句,搞得袁大人不那么高兴,干脆将那个狂生留在了济南。这下好,省得他指手画脚,好像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知兵似的。
计划制订后迟迟未能行动的原因在于援军的抵达速度要慢的多,另外就是弹械的补充。李纯没少受袁世凯申饬,一下子损失了几百条枪和四门火炮,弹药的损失更是惊人,难怪袁大人生气。从直隶按察使任上直升山东巡抚,袁大人在朝中亦受非议,秋村之败若是给朝中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佬们得知,便是拿到了攻讦袁大人的武器。所以,补足沂州部队的枪械弹药,大概也让袁大人费了一番脑筋。
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再次出兵,等了足足五十天!
这五十天李纯当然没有闲着。他轮流找来参加过秋村之战的军官们询问那一带的地形,绘制了比较完备的地图,了解了土匪的情况,包括他们使用的武器和战术。派人秘密化妆到费县以西侦察,了解从费县通往郑家庄的小路。在此基础上制定了作战计划,亲自去了趟济南,将作战计划向准备去胶澳的袁大人做了禀报,得到了批准。
李纯的计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率主力沿大道直趋秋村,吸引土匪的注意,与其主力对峙于秋村一带;而派蔡成勋带他的老营队从南边抄小路直插郑家庄,黑虎掏心,打掉土匪的老窝。贼军闻听老窝有jing,必定军心大乱,主力乘机猛攻,此战必胜。就算漏网几个匪首,也无关要紧了。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那支穿插支队。之所以用蔡成勋,第一是老蔡虽败,但李纯相信他的能力。第二是一营报仇心切,是一支真正的哀兵。李纯给一营补足了人员枪械,开展了有针对xing的山地行军训练。等进驻费县的主力开始行动后,蔡成勋带一营再行行动,一路上绝对隐蔽行踪,一是晚上行军,白天隐蔽,二是沿途不进任何村庄,凡是遇到的山民,或者扣押,或者杀掉,绝不走漏一丝消息。
这支偏师才是李纯的杀手锏。本来他要亲自带一营的,但经不过蔡成勋及袁世凯调来的两位营官相劝,那不是一军之帅干的事情。何况,两营客军,也需要他这个宿将统带,别人可没有这个资格。李纯反复叮嘱蔡成勋,快、狠、猛是一营奔袭之战的jing髓,不要手软,进庄之后,毫不留情地杀掉土匪老营的留守人员,并放火烧庄,以动摇其主力的战意!
为了彻底欺骗蒙山军,李纯假戏真做,部队到了费县之后,不是放出消息让土匪察觉,而是彻底封锁交通,不准任何人随意出费县县城。李纯是这样判断的,如果土匪真的在费县有耳目,一但他们得知官军在费县集结部署,必定将注意力放在了费县方向,不再理会其他方向可能的威胁。
光绪二十五年腊月初二卯时初刻,关闭了数ri的费县城门终于打开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官军顶着刺骨的寒风,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了城门洞。住在西门边起床早的一个老汉惊讶地看到了这一幕,紧忙回转家中的他对老伴说,“嘿,又要开仗了,扎在城里的兵都出城了,好多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