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电话号码本,翻了半天不知道该找谁打听,后来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都已经进入审判程序,案件侦查卷宗应当都在法院了,还找什么人打听,直接到老单位看卷就是。
当官果然有当官的好处,虽然我只是个屁大的官,但真的放一个屁果然有人会抓一把闻闻味:以前在法院的时候,刑庭的家伙对我这个小法警爱理不睬的,翻着白眼鼻孔看人,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立马给我安排好了,还客气了一句问要不要派个车接我过去。
我是何等悟性,当然知道人家只是客气一句,虚与委蛇一番,摆个谱告诉他们我派个人过去借卷。电话那边一愣,讪讪的说借卷不大方便,复印倒是没什么问题。
我这才想起来,法院结案之后卷宗都要归档保存,藏在档案室里,倒也不是我面子不够大借不出来,而是他们面子不够大不敢违反规定拿出来。看似是他们拒绝了我,其实是我让他们吃了一鼻子灰,又一次的精神胜利让我心情大好,交代他们先复印着,我这就安排人去取。
一杯茶还没泡开,卷宗已经放在我面前。我一看除了公安的侦查卷宗以外还有法院审理卷宗,正副卷两本,正卷没什么我不看也知道被告人在审理前死亡,法院要裁定终结审理,而副卷就不一样了,一些案件的副卷里要装订合议庭合议笔录和审委会笔录,这些可都是审判秘密,能把副卷复印出来足见我的面子很大——刑庭这帮家伙无声无息的马屁拍得我极为舒坦——虽然这个案件的副卷里显然不可能有什么秘密的东西。
我把复印的审理卷宗丢在一旁,仔细翻阅侦查卷宗,卷宗的封面上写着:刘贵盗掘古墓葬一案。
第一页粘贴着一张被告人的5寸照片,照片是在派出所照的,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胖汉子举着一张a4的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刘贵”两个字,他的头顶离身后180厘米的标记只差不到两公分。
随手翻过这一页,接下来是一张《常住人口基本信息》,我扫了一眼,看到这个刘贵是我们辖区青山镇的农民,无妻无子光棍一条。
接下来是询问笔录,全都是手写的,字体龙飞凤舞,看了两行就觉得头晕脑胀,狠命灌了两口浓茶我才强忍着难受,连猜带蒙读下去:
原来这个刘贵是村里一个混子,平日里坑蒙拐骗曾被劳教了两年,家里两亩三分地也懒得打理,却聚集了一帮闲汉在周围村子“干工程”。说是干工程,其实就是给村民们盖盖农舍、垒垒石墙,挖个鱼塘都算是“大活”。前几个月,刘贵受雇给一户村民疏通化粪池,忙了三天刚把腌臜之物清理干净,雇主又要把化粪池挖深。
刘贵哪是受欺负的主,带着一帮闲汉连吵带闹连打带威胁,竟然让雇主同意按挖化粪池的深度收费。这帮闲人正好一膀子力气没处使,几天下来竟然把粪坑挖深了六、七米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弄得雇主叫苦不迭。
终于有一天,刘贵一镐头下去敲开了一座古墓,几个胆大的下到墓穴里带出些陶罐陶碗。刘贵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里却猴精,交代大家不要声张,等过两天看看风声再动手开挖。当天夜半时分,没义气刘贵却自己下到墓穴里,又倒腾出不少瓶瓶罐罐,刘贵还敲开棺椁从墓主人的尸体上扒拉下来几粒翡翠。眼见着就要发财,刘贵兴奋得又吼又叫,结果引来了村里的联防队员,把他们一伙人扭送到了派出所。
终于看完了询问笔录,我心里大失所望,本来期待一个精彩的盗墓故事竟然变成了挖粪坑的琐事。但看来刘贵身上藏的翡翠雨滴必然出自古墓无疑,也难为他一个傻大粗能想出把宝贝藏在菊花里这么绝妙的主意。
耳边传来一阵冷笑,和开会时候的声音一个样,吓得我一哆嗦,抬眼看看,屋里没人。
“青头?”
没人理我,我摇摇头继续看卷。
再往后是几份证人证言,前面说的还都能和刘贵的供述对上号,后面就开始不靠谱了,有人说当天夜里传来香风阵阵,仙乐绕梁;有人说看见一股金光冲天而起;有人说看见金甲真神怒发冲冠,惊雷阵阵。最没溜的是那两个抓住刘贵的联防队员,他们称看见几个披着轻纱的裸女在那边溜达,以为是站街女,跑过去准备抓****,没想到抓到刘贵一个大老爷们在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