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方丈亲自领着他们游览寺庙。真的就像耿昭忠形容的那样,莲花寺环境清幽,植被茂密,曲径回廊,所有佛教寺院该有的建筑群,它都囊括了,能在京城近郊找到如此好的地段,并且保留着这么古朴的风格,实属不易。
大雄宝殿什么的,玄烨只是路过,没有参拜,方丈也不能勉强,到了后山,他立刻就被这里青松翠柏古木森森的环境给迷住了,赞了一声:“果然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啊!”方丈喜上眉梢,能得到皇上的夸赞,对于莲花寺来,莫过于最大的广告。等皇帝走了以后,这里不用,一定是香云集,香油钱收到手软有木有?
就在一行人往传中的放生池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远远的有一个穿着宽大灰布僧袍的和尚挑着两个大水桶,从边上小径里走出来。大家听到铁桶摇晃发出的吱钮声,扭头一看玄烨首先吓了一大跳,这个和尚的僧袍上半身只穿了半边,另外半边裸露在空气里,五月的天,又是在遮光的树林里穿行,他身上的袍子居然已经完全湿透,贴在了皮肤上。而他裸露的半边肩膀上,汗水正在不断冒出并滚落下来。
众人没有认得他的,可他在看到方丈身边的玄烨时,肩上的铁桶晃得更厉害了,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玄烨的脸不放。玄烨被他吓坏了,下意识地抓起赫舍里的手,赫舍里也在看这个人,她当然看得出这个人看到玄烨之后很激动,但她也不认识他,下意识地拉着玄烨退到方丈身后。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跟着玄烨走。
原本在皇帝身后跟着的耿氏兄弟和尚之隆一看情况不对。都调转视线看这个僧人。这时候方丈发话了:“行痴,刚才就让你过来,这位施主与你有些渊源,也是你一直放不下的担子,我之所以要你天天挑担去放生池送水,就是希望你把心里的胆子放在肩上。把肩上的担子倒入放生池放生。如今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担子放下。你领着他们走走吧。”
完一转身对玄烨:“老衲告退!施主别怕,他是您的故人。”玄烨疑惑地看着依然挑着担子的僧人:“故人?”那僧人眼里的泪流下来,对着玄烨单手合十:“贫僧行痴,如今姓了释。但贫僧的俗姓。却与施主有些渊源。”“俗姓?你……你姓什么?”
“贫僧俗家姓吴……”“你,你竟是吴总管?你是吴总管?可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当了和尚?怎么还……”玄烨瞪着眼前的僧人,满脑子都在回想印象当中吴良辅的样子。却怎么都和眼前的僧人对不上号:“你,你真的是吴总管?”行痴这才放下担子,整了衣襟。虽然身上穿的不是马蹄袖,但他依然利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小主子请安,小主子吉祥。”
玄烨这回真的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父亲的贴身随侍,总管大太监吴良辅。顿时就激动了,刚想要话,赫舍里出声打断他:“主子。此间话多有不便。”行痴这才躬身:“主子请随奴才来。”一行人沿着小径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里除了有一口长满苔藓的大井以外。只有一间小瓦房。
行痴把他们请到房子里,房间中的陈设更加简单,一张炕,一个炕桌。地上地上散落着一个蒲团,炕桌上放着一个粗陶盘子,一个茶壶,一个杯子。赫舍里见到这种场面,立刻心领神会:“主子,您和吴总管在里间话,奴才们到外边候着。”玄烨点点头。赫舍里率先走出房间。
其他人起先还有些不放心,等到玄烨亲口吩咐他们退下以后,他们才出了房间并且把门虚掩着。此时赫舍里早就已经在院子里看蜗牛爬树了。转头看见他们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委屈诸位大人陪我在这儿站着。”“姑娘言重了,耿某实在是惭愧,姑娘心思缜密目光如炬,我辈自愧不如。”
“耿大人笑了,我哪儿有这么厉害,只不过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宫里嬷嬷教得好罢了,三位大人都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臣子,我一个小女子,哪儿能和你们相提并论,我是万万不敢的。”赫舍里笑着摇手,转向尚之隆:“往日主子去请安,太皇太后总是叨念和顺公主,对公主甚是想念。不知公主可安好?”
“公主安好,有劳太皇太后挂心了。”尚之隆连忙躬身回答。赫舍里又耿聚忠:“小姑姑常对我,小姑父其实很想念柔嘉公主,奈何皇家规矩大,公主作为内廷女眷不能与原王府的人亲近。但如今公主已经出嫁,小姑父希望额驸能与公主,看可不可以……”
“我明白了,我会回去和公主商量,挑一个时间。谢姑娘传话。”耿聚忠也是躬身一礼。赫舍里笑笑:“我可不是传话,这些话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又该罚我碎嘴了。主子自打汤玛法入狱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太皇太后心疼主子,才准许他出宫游玩。没想到无巧不成书,竟然在这小小寺庙里遇见了故人。这是上天在帮他打开心结啊!”
赫舍里话音一转:“这也要谢谢耿大人提出了来莲花寺,不仅吃到了美味的素斋,还让主子了却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