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一凡没赶上回来吃晚饭,薄光忙于公司事务也不打算回来吃晚饭,所以今天便只有五个人用晚餐。
蔡青奕、湛夫人、容子华、薄烟和薄荷。
也许是因为下午争吵过的原因,饭桌出奇的安静,吃听得见汤匙碰到瓷碗的声音,就连嚼菜的咀嚼声都微乎其微。
薄荷吃了一会儿抬头左右看看,看了看薄荷又看了看容子华,最后看向自己的母亲微微一笑的打破沉静道:“妈,昨天子华的妈妈说……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我和子华能早点儿举行婚礼。”
蔡青奕抬起头,脸上露出真实的笑意:“真的啊?亲家母真的这么说啊?哎哟,那我太开心了。虽然烟儿你现在还在读书,可是如果真的举行婚礼的话我们做父母的也不会反对的。我们也相信子华会好好照顾我们烟儿!”
蔡青奕温柔慈祥的目光从薄烟身上转向容子华,容子华却匆匆的瞥了薄荷一眼,最后笑了笑只是道:“两边父母商量便是。不过……也应该在薄荷的婚礼之后吧。”
薄荷握紧手里的筷子,何必把她扯出来?就算薄烟和容子华马上去登记,她也不在乎!薄荷的目光定在蔡青奕的脸上,而她此刻也终于明白这里面的差别了。原来就连婚事,他们也能抱着这么不同的态度和模样来对待,对她就像是处理公事一样,那么的虚伪,那么的应付着,而对待薄烟脸上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祝福甚至……期待。
薄烟神色复杂的看向薄荷:“姐,你和姐夫早些举行婚礼吧……虽然消息放出去了,可我看你们俩进展也太慢了,为了我和子华的幸福,你也要快些哦!”说着薄烟笑了笑,笑的那么无辜那么温柔,可是薄荷哪里听不出她的话中有话?
她始终不放心她与容子华?下午在花园里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她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来,那慌张的模样……薄荷不得不说,她心里真觉得有些畅快!
一直没说话的湛夫人冷冷的笑了一声:“薄二小姐啊,哪有为了自己的幸福催促姐姐赶快结婚的,这好歹也是在家里才算了,要是在外面你不得被人给笑话薄家的家教去了?”
湛夫人说话很轻慢,可是这句话却让薄烟瞬间苍白了脸色,蔡青奕将手里的筷子扔在地上便拍着桌子站起来:“宋轻语!我女儿是让你指责的!?她有没有家教要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真面目,真面目……”湛夫人这次不急不怒的只是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埋头便继续喝自己的汤,好像蔡青奕的怒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似的。
薄烟埋着头没有发作,可心里也是又怒又气。容子华毕竟还没过薄家来成为女婿根本不方便说什么,薄荷扔下手里的勺子筷子反而站了起来,目光冷峻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冷冷的大吼:“别吵了!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吗?”
薄荷的这声疑问让蔡青奕浑身一震,瞪着薄荷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而湛夫人也是浑身一颤,抬头看向薄荷动了动唇也没说话,薄烟的身体也是微微的一僵,她依然埋着头没人看得见她此刻的神情,容子华也疑惑的看了看蔡青奕又看了看湛夫人,好朋友?呵,用敌人来形容他们还差不多吧?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欢而散。
薄荷端着热茶在花园里坐着。天气有些凉,薄荷换了一件比较厚的外套。花园里比较安静,安静的能听见青蛙的叫声。
脸颊上突然一汤,薄荷扭头望去,竟是容子华。
容子华的手里拿着一罐热烫的咖啡,却在看到薄荷手里捧着的热茶时一愣:“我还以为你没有……”
薄荷看向容子华手里的咖啡淡淡的道:“我把咖啡戒了。”
“我以为咖啡会上瘾,看来你不会。”容子华背着光站着,薄荷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可是他的语气却没有往日里的那么温柔,反而有些冷漠。
“怎么不会?只不过戒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薄荷垂了垂头又喝了一口手中捧着的热茶,温热的液体从喉管滑进胃里,那股温暖的感觉让她有些满足的叹气。
容子华在薄荷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自己打开咖啡罐喝了一口,然后又看向薄荷问:“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明天吧。”薄荷回答的很爽快。
“明天?”容子华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快,有些意外的蹙眉。
薄荷微微的笑了笑:“不想再呆在家里。”不想再那么压抑,也不想再让湛夫人总是为了自己和母亲吵架。薄荷又看向容子华,这一次有些犹犹豫豫,却还是问出了口:“薄烟……你怎么来找我?”
容子华的表情有些怪:“她……在陪着你母亲。为什么我找你要在意薄烟?”
薄荷却没回答,因为薄烟在意。
“容子华,”过了许久,薄荷抬头望着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星突然低唤了一声,“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成为我的妹夫。”说着叹了口气,她至少幻想过自己和容子华在一起的情景,可是那一切都在容子华单膝下跪向薄烟求婚的那一晚被击个粉碎。
容子华淡淡的看着薄荷的侧面,越发觉得她就像一朵白色的荷花,淡雅素净却能夺人眼魄和心魂。他以前,为何不曾发现?
容子华没有回答薄荷的话,而是起身离开了。
薄荷自己一口将被子里的茶喝完,原本起身也想要离开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暗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听了多少的黑影……湛一凡。
薄荷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要说些什么?
湛一凡对上薄荷那双漆黑的眼睛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摇步走来。越走越快,薄荷忍不住的想要往后退,还没退半步湛一凡却已经趋身上前一把将薄荷融入他宽阔而又温暖的怀里。
薄荷吸了一口气,全是湛一凡身上的味道,有些凉,有些特别,可是却有点儿温暖,很矛盾很多种的感觉。
“湛一凡……”薄荷咕哝哝的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湛一凡的大手却只是绕过薄荷的脑袋摩挲着她嫩滑的脸蛋儿,薄荷忍不住的往脖子里缩去,却听得湛一凡有些凉的声音在耳边道:“我要带着母亲暂时回英国一趟,你自己在你家里要好好的,别受委屈了。相信你自己,不管再面对什么你一定能勇敢的。”
薄荷自动忽略湛一凡后面的话,而是纠结于前面的半句,匆忙抬头:“你要和伯母回英国?”薄荷突然想到他下午发短信说有急事离开,是和那急事有关系么?
湛一凡低头看到薄荷眼眸里担忧便也不隐瞒的道:“父亲住院了。”
薄荷瞪大眼,湛先生住院了?怎么会呢?他看起来那么的健康……而且他不是才刚刚回到英国吗?怎么就住院了?
湛一凡只是揉揉薄荷的脑袋低声道:“我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可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带着母亲回去一趟。”
薄荷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你和伯母……一路平安。”
湛一凡勾了勾唇没笑出来,手指轻抬薄荷的下巴,低下身子凑近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低声的问:“舍不得我了?”
“鬼才舍不得。”
“那你该是什么样的女鬼?”湛一凡眨了眨眼,薄荷微微的推开他,正了正色:“正经点儿!这是在我家!”
“唔……我挺正经的,不然我已经吻你了!”
薄荷微恼:“湛一凡!你父亲都住院了……”他还有心情调戏她?
湛一凡微微寒了寒眸,手指一松放开了薄荷的下巴,冷冷的道着直起了身子:“我知道。”
薄荷看着湛一凡侧过去的身影,有些顿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薄荷叹了口气,也许……他也只是想逗逗自己缓解一些心情?他的心里应该是比她还更紧张的。
“湛一凡,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湛一凡扭头看向薄荷:“和我一起英国?明天不要回去上班。”
薄荷一怔,原来他都听见了……他真的很早便站在那里了,也许容子华不出来,他就会出来?
薄荷动了动唇瓣,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不行,我……”
湛一凡的眼眸顿时又凉了下来,盯着薄荷犹如一把锋刀:“还是在你的心里,你的妹夫真的比我更重要?薄荷,别让我那样想,你们之前……”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薄荷急急的喘了一口气截断湛一凡的话,“你别乱想,我和他是上司,也是朋友……从前是,以后不过多了一重妹夫的身份而已!”薄荷说的匆忙,她没想么多,只是不想让湛一凡误会。她对容子华是真的已经没什么了,她能坦然的和容子华说着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有别的心情呢?
她很清楚很明白,要和自己结婚的人是湛一凡,是眼前这个是种捉摸不定可是却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湛一凡这才渐渐的缓和了神情,他盯着薄荷淡淡的道了一句:“我相信你……”
薄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不能和你去英国,因为我的身份是检察官,如果没有审批,我是不能出国的。我的身份告诉我,不能随便冲动。”
湛一凡伸手摸了摸薄荷的脸,依然是淡淡的语调淡淡的话:“好,我知道了。”
薄荷抿了抿唇:“那你……明早再走还是……”
“三个小时后的飞机。”湛一凡的手指从薄荷的脸颊慢慢的移到她的唇瓣,大拇指轻轻的揉着她娇艳欲滴的红色唇瓣,惹得薄荷不是太开心的伸手想要掰开,心里却在疑惑,这么匆忙?
“让我吻你。”湛一凡忽然低头下来,移开自己的手指,在薄荷的脸上亲了亲。
薄荷有些紧张,她怕家里人看到了,毕竟佣人很多,只要一个不小心便能偷窥到。可是湛一凡突然要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薄荷咽了咽口水,脑袋轻轻一侧便贴上湛一凡近在咫尺的唇瓣。自己主动的动了动,湛一凡却像一块铁遇上了一块吸铁般的吮了上来,温热的唇将薄荷的小嘴包在里面,舌头划过薄荷的唇瓣,重重的吮了一下。
“一凡?你回来了吗?在哪儿呢?”湛夫人的声音忽然从大厅传来,薄荷一把便将湛一凡推开,目光含怯的盯着湛一凡含笑的眼睛慌乱的擦掉嘴上的口水。
湛夫人的声音又传来:“欸?容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看见一凡了吗?”
薄荷浑身一颤,容子华!?
薄荷转身走到小门边,看到容子华匆匆离去的背影,薄荷的心一片漠然,难道容子华一直都躲在后面偷听他和湛一凡说的话!?现在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喜欢偷听!?
薄荷有些微恼,湛一凡却勾着唇瓣走过来大手掌在后面揉了一把薄荷没有肉的细腰便走了出去。
“妈!”湛一凡叫了一声湛夫人便看到了他们。
“咦?原来你们在一起啊,刚刚容子华先生也从这里走出来,是不是和你们聊天啊?”
“嗯……差不多。”湛一凡蹙了蹙眉并未挑破,而是轻步的走过去在笑脸盈盈的湛夫人耳边低喃了一句,湛夫人脸色立即大变转身便走:“我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走!”
湛一凡回头看向薄荷,薄荷向他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十分钟后湛夫人拖着箱子走出来,湛一凡也从自己房里拿了些东西出来,薄光恰巧在此刻进了门,看到湛一凡和湛夫人要走便急急的道:“一凡和亲家母这是要……”
“有急事,走了!”湛夫人不客气的挥了挥手便大步的向外走去,湛一凡还算礼貌的向薄光微微的点了点头:“伯父,这两天打搅了。我和母亲有急事要先离开云海市几日,待回来再确定我和薄荷的婚期。”湛一凡说完也不给薄光消化的机会便揽着自己的母亲带着行李而去。
薄荷一直在沙发里坐着,薄光望着湛一凡和湛夫人走了才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薄荷竟然坐在客厅里自己也吓了一跳。
薄光将手里的文件包和外套一起交给田妈,缓和了下来才问薄荷:“你……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了吗?”
薄荷摇了摇头,虽然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商业巨头生病的这种事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薄光蹙了蹙眉:“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薄荷起身向楼上走去,薄光叫住她:“薄荷啊,你没事的时候还是要常常给湛一凡打打电话,别那么含蓄拘谨。”
薄荷顿了顿脚步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薄光,淡淡的道:“爸。薄烟和容子华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都没关系,在我之前,我也不介意。”说完也不待薄光反应薄荷便消失在了楼梯上。
“说什么胡话呢……”薄光蹙了蹙眉,再急薄烟的婚事,也不可能让她在薄荷之前完婚,这是薄光所坚持的!
翌日,薄荷定的闹钟一响薄荷便醒了。
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熟悉的天花板,薄荷的大脑慢慢的又开始恢复工作。湛一凡走了……容子华偷听……湛伯父在英国住院等等,昨天的事情全部灌入薄荷的大脑里,薄荷有些疲惫的从床上爬起来。
梳妆洗漱,薄荷穿上久违的白衬衣,黑西装。头发全部扎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就连刘海也用黑色的发卡夹了起来。架上黑框眼镜,拿着外套和黑色单间挎包薄荷下了楼。
薄光已经起来了,睡在客房的容子华也起来了,见到薄荷都是一愣。
“薄荷,你今天要去上班了?”薄光放下手里的报纸先问。
薄荷淡淡的‘嗯’了一声,将外套和包都交给田妈,然后自己在餐桌边坐下来。
容子华只是看着薄荷,薄荷垂眸看着佣人给自己倒了热牛奶上早餐,全程都没有和容子华对视过一眼。容子华最终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坐下来准备用餐,薄烟却蹦蹦跳跳的下楼来,看到薄荷恢复以前的装扮脸上露出更灿烂的笑容,蹦跳着了来到薄荷身边坐下:“姐,你今天要回去上班啦?”
薄荷看了薄烟一眼,她不担心了?她不是最担心自己和容子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相处么?怎么,她要回去上班,薄烟反而不担心了?要知道她和容子华在一个地方上班。
“嗯。”薄荷淡淡的答了一句。
“那太好了!不过你要保重自己身体呀,别再那么累了,这段时间休息我看你气色好多了。对了,你这么着急回去是因为要申请婚假么?”
薄光‘哦’了一声:“是啊是啊,这是件大事。还有出国的手续办一办,湛家势力毕竟在国外,你们还要去英国举行一次婚礼,这些手续迟早是要办的,不如早些办好。”
薄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容子华一直抿着唇始终没说一句话,薄荷也埋头吃着自己的早餐,却始终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早餐薄荷才知道食不知味的原因竟然是没人和自己说上那么一声……早安。
吃完早餐,薄荷穿上外套挂着单肩包出了门,刚刚走到车库容子华竟也跟了过来。
容子华的车是奥迪,单位为他配的好车。
薄荷却开得是自己的车,他们审查起诉部门虽然配有车,可她还没到单位能为她配车的级别。其实薄荷也并不稀罕,她自己有能力买车,虽然车子并不算好,可她开着舒心,那也是属于自己的。
“坐我的车吧,反正我们一起上班。”容子华看着开锁开门的薄荷站在自己车边突然道。
薄荷有些怀疑的看向容子华:“你确定你不送薄烟去上学?”
容子华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薄烟便跑了出来,一把揽住容子华的胳膊甜蜜蜜的笑道:“子华,我们走吧!”
容子华低头看向薄烟眼神温柔:“烟儿,反正你姐姐今天去上班,让她和我们坐一辆车吧?”
薄烟脸上的笑容一怔,扭头向薄荷看来。
薄荷扶着车门也静静的对上薄烟投来的疑惑眼神。那疑惑里还含着一些防备和怀疑,薄荷心里苦笑,薄烟你何必如此辛苦?
薄荷举了举双手无奈的冷声道:“我先走了。”然后弯身坐进自己九万元买来的奇瑞轿车里当着容子华和薄烟的面扬长而去。
薄荷一走薄烟便放开容子华的胳膊抬头怒气冲冲:“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你明明就说了你和姐姐连朋友都不再是了!这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间里告诉我的!”
容子华将薄烟揽进怀里用力的按着,眼眸闪耀:“是我不好。我只是……她还是我的同事,仅此而已,而且也是你姐姐,不是吗?”
薄烟却气呼呼的甩开容子华的胳膊:“别哄我!昨天究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薄烟现在越想越不对劲,他昨晚突然跑进她房里说的那番话难道另有原因?
容子华又怎么会告诉薄烟真实的缘由。只是扣着薄烟,用力的扣着她的身子按在自己的怀里低低的叹气:“我会珍惜你的……”既然她反复的让自己珍惜薄烟,他如果不做到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可是他的脑海里却在反复的回响昨晚听到的那些对话,她和她那认识了不过几天的陌生未婚夫竟然相处那么融洽,他们说话自然,语句间流露出来的一些不同让他羡慕嫉妒的几乎发狂。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犹如被抓一样的疼?薄荷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薄烟的身上,却反复的回想他们这五年来的相处?为什么……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气他恼才会对薄烟说出那番气话,可他心里知道,他真的没有把薄荷当做朋友了……那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感情怎么回事朋友?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喜欢薄荷和她的未婚夫相处甚至接吻,他的心里……好像有薄荷。
薄荷一走进检察院大楼的大厅便脱了外套,还在停车场的时候便看见她的王玉林疾步的追上前来,一边跑一边大喊:“老大,老大!”
薄荷扭头,王玉林踩着黑色高跟鞋跑过来,薄荷伸手拉着她的手臂才让她急急的停下刹不住的脚步。
“慌什么?形象。”薄荷蹙了蹙眉,左右看了眼,许许多多望来的视线才统统撤了回,微微的叹了口气,薄荷又迈动脚步,漠然着侧脸硬声道:“说过多少次了,叫我薄检察官或者部长,别总是老大老大。像叫黑社会似的。”
“可你就是我们部的头儿啊。”王玉林撅了撅嘴,眼光在薄荷身上流了一团,“老大,没想到你真的来上班了,我们几个这阵子群龙无首,让别的小组都看了不少笑话……”
薄荷脚步继续向前,却瞥了王玉林一眼:“这也是给你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坐电梯到了四楼,薄荷一走进办公室,所有已经到了办公室的职员哗啦啦立即统统站了起来朝着薄荷礼貌的点头:“部长。”
薄荷微微颔首,在窗边的大办公桌坐下来,王玉林里让助理检察员倒茶过来,薄荷瞥了一眼淡淡的交待了一声:“红茶。”
“咦?不、不喝咖啡……?”
王玉林立即挥手:“去吧。”
那助理检察员立即转身去找红茶,办公室堆满了咖啡,现在要去哪儿找红茶啊?
薄荷翻了翻自己桌子上堆了几座小山的文件,王玉林立即解释道:“都是分好类的。需要公诉,找好证据但还没判断要不要公诉,找好证据不需要公诉,刚刚送来还没找证据的案子。”
薄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看,现在几点了?”薄荷看向桌子上的闹钟,王玉林摸了摸鼻子:“八点二十……还有十分钟。”王玉林看了看三个空桌子,张煜寒、胡珊、梁家乐都还没来,今天是死定了……谁让昨天晚上他们都喝那么多酒?
“你去忙吧。”薄荷埋首,王玉林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助理检察员终于把红茶捧了上来还一边将文件也递上来:“部长,这是你今天下午的行程,三点种的时候有个会议。”
薄荷瞅了瞅,微微蹙眉,不过还是放到了一边。
王玉林着急的敲打着桌面不停的看着时钟,薄荷却悠然自得的喝喝红茶翻翻那一堆文件,时针一针一秒的跑过,就连那些助理检察员都汗涔涔的不停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还有三个检查员没到啊……
八点二十九,胡珊终于狂奔进了办公室,看到薄荷坐在大办公桌前,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而随后的梁家乐张煜寒都狂奔进了办公室,看到薄荷都惊诧的瞪大了双眼,此刻时针刚刚指向三十。
薄荷轻悠悠的转了转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胡珊、张煜寒、梁家乐乖乖的站在了薄荷的办公桌前:“老大……”
“看来你们已经忘了时间的观念性了。”薄荷头也没回,只是看着窗外,声音却冷得让三人都打了个颤。
其余人则统统低头办着自己的工,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毕竟谁都知道薄检察官对待迟到甚至是踩点儿到的人有多苛刻。
“我们……错了……”借口是不能找的,说昨晚喝酒那更是找死,所以三人只有认命的闭嘴认错。
薄荷微微侧头看向三人,勾了勾唇角:“去吧。”
胡珊竖拉着脑袋,不过也只有认命的跟在梁家乐和张煜寒的身后,薄荷看着胡珊的背影又加了一句:“看在还没迟到的份儿上,减半。”
“谢谢老大……”三人奔出办公室,不一会儿就看见一楼的广场上三个穿着正式的身影跑不起来,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审查起诉部的薄检察官回来了。
四百米下来,三个人都还比较轻松,就是胡珊满面潮红,这就是许久没运动的过错啊。
再次回到办公室,薄荷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堆堆文件:“这批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这边的你们一人领一份儿回去,看完了仔细归类给我,再告诉我哪些比较紧急,哪些今天能处理好,哪些是需要长久仔细取证的案子。”
“是。”
于是三人一人抱了一堆回去,薄荷突然叫住胡珊:“胡珊等一下。”
“哦,老大。”胡珊侧身看向薄荷,薄荷指了指桌子,胡珊便将文件先放了下来,薄荷才又道:“这些天有没有上庭过?”
“嗯,我和张煜寒上过。”
“梁家乐在处理什么案子?他为什么会去道途酒吧?”
“梁家乐在查道途偷税漏税的案件,这件事已经百分之八十的确定需要公诉他们。”
薄荷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老大。”
胡珊又把文件抱了起来,看了看薄荷突然一笑:“老大,你又恢复正经模样了,不过我觉得你昨天挺好看的。”
薄荷微微一怔,昨天?是呀,昨天的自己穿的那么显眼还披散着头发……薄荷又正经的轻轻咳了咳:“快去吧。”
胡珊却眨了一个眼似乎没打算走似的又道:“老大,晚上我们请你吃饭!来吧,来吧!”
薄荷很少和他们一起吃饭,除非一个大案子完美落幕,不然她下了班要么在办公室加班,要么自己一个人很快就走了。所以他们几个都特别的期待能和薄荷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而不只是为了案子而压抑的吃顿饭罢了。
让胡珊和另外三个也仔细听着无比期待的人都意外的是,薄荷这一次微笑着点了头,不就吃个饭吗?没那么困难,薄荷已经准备好了全新的心态,他们几个哪里知道?
于是胡珊他们在兴奋中度过一天,薄荷却忙忙碌碌的把自己努力的回归到工作的状态中。
下午开了一场久违的会议,薄荷作为二等检察官必定要出席。虽然职位还是普通的检察院员,但是她的级别很高,也是审查起诉部的部长,所以出席这场会议是必然的。
会议结束出来,民事行政监察部的李部长一出来便追着薄荷,李部长是个三十八岁的中年妇女,一直都很严肃,可是对薄荷却一直赞赏有加,也许是因为薄荷一直以来的严谨工作态度和古板的行风,所以让李部长特别欣赏。但是在刚刚会议上李部长一直瞅着薄荷,薄荷的头发虽然扎了起来,可她哪里不知道李部长是在看她的发色?于是薄荷一出会议厅便大步的朝电梯走去,李部长却一直在后面追个不停:“薄部长你等一下,薄部长……”
薄荷哪里会厅李部长的话?加快脚步只想赶快逃,李部长不仅比她还古板,而且还喜欢对人喋喋不休……
于是在进入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终于成功的甩掉了李部长,薄荷站在电梯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气氛却莫名的有些肃静,薄荷这才想起了要扭头看看和自己乘坐同一辆电梯的都是那些人……扭头的瞬间薄荷直直的倒抽了一口气,三个检查会委员,一个副检察长,一个检察长……薄荷狠狠的咽了两口口水才慌忙的打招呼:“检察长,副检察长,委员……”
检察长是个五十岁的男人,个子不高,却是个人精。虽然平时态度比较和蔼,但是全检察院上下谁都不敢惹他,毕竟他是检察长啊,就连薄荷都不敢和他说几句话,他似乎能不威自怒。
但此刻男人却对着她微微一笑:“薄部长,恭喜你订婚了。”
薄荷一震,背影僵直。
副检察长和两个检查会委员也立即统统符合的对着薄荷笑:“恭喜恭喜。”
只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角落里没笑也没说话,薄荷知道那是容子华。
薄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想必他们都是看报纸了吧。
“谢谢……”薄荷回了话便转过身去,终于明白李部长刚刚惊愕的站在电梯外不进来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今天的电梯好沉重。
“湛先生是个有为青年啊,不过他是外国人……薄部长写申请了吗?”刘检查委员友好的问,可是那友好里的一丝丝不友好也让薄荷听了出来,如果是外国人,这里面困难重重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必幸灾乐祸!
薄荷寒了寒眸淡淡的道:“刘委员费心了。我未婚夫不是外国人,他现在已经是中华人名共和国的合法公民。”
检察长眸内闪过一抹精光,淡淡的瞥了那检查委员一眼,自己勾了勾唇淡淡的道:“薄部长,好好干。”
“叮~”电梯开了,薄荷立即退到一边去,检察长和副检察长从薄荷身边走了过去,薄荷屏住呼吸,走出电梯的检察长又忽然回头看了薄荷一眼,薄荷镇定的向他点了点头,那检察长颔了颔首回过头去迈步而去。
电梯重新合上,薄荷微微的松了口气,又下了一层楼,另外两个检查委员依次出了电梯,瞬间电梯里便只剩下薄荷和容子华二人。
从薄荷进入电梯发现他们竟在同一个电梯里薄荷便没有和容子华对视过一次,现在电梯里已经没有别的人,薄荷依然只站在电梯门口,十楼到四楼的距离并不太远,薄荷却依然希望能走的更快一些。
“薄荷。”
突然,角落里低低的发出一声低唤,薄荷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只是微微的磕了磕双眸。电梯里有摄像头,他不可能走近她,即便他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也不代表他们能在检察院里做出任何有损形象的举动来。
“薄荷,你真打算一直不理我了?”容子华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听起来似乎还带了一丝哀求。
薄荷的心一阵柔软,只好道:“你是委员,怎么可能不理你。”
“我还是你的学长!”
“你也是我妹夫。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了,应该避避嫌。”薄荷不想让薄烟总是拿怀疑和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薄烟是她唯一的妹妹,不管她做过什么,她不可能真的恨薄烟,虽然也怨过,但是她却不能恨自己的妹妹。
“嫌?”容子华咬着这个字,薄荷却不待他再问,在电梯开了的那瞬间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薄荷!”容子华大声的低呼,薄荷却头也不回直步而去。
薄荷回到办公室,胡珊他们已经准备着要下班,薄荷看向时间,竟然已经五点四十了……这场会议开的时间还真的不短。
“老大,准备下班了!”梁家乐欢乐的收拾着桌面提醒薄荷。
薄荷翻了翻手里的文件,根本就看不进去。一把合上文件,薄荷站了起来拿起外套便走:“走吧。”
“耶!”胡珊和王玉林互击一掌立即跟上。
梁家乐和张煜寒也兴奋的各自拿起自己的风衣跟了上去。
精致的小饭店,满满一桌的菜,张煜寒和梁家乐还叫了十瓶啤酒,当然是在薄荷允许的情况下。今天老大竟然允许他们喝啤酒,这可是从所未有的好事。
满满五杯倒好,梁家乐率先举起酒杯示意:“来。庆祝老大回归!”
“回归!”
薄荷抿了抿苦味的啤酒便放了下来,梁家乐伸手过来便抬起薄荷的手:“老大不行,不行!你必须干了!怎么能一口了事呢?啤酒的度数很低的。”
“就是,老大!我们都干了,你只抿一口,太不够意思了!”王玉林也附和着道。
薄荷摇了摇头撤回被梁家乐抬起的手,严肃了神情:“我的胃不好,不能喝,况且我酒量也不好,别劝。”
薄荷平日里就给他们四人一股威严感,于是一发话,谁也不敢再劝。
薄荷见气氛一下子又降了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一向怕自己,她知道……轻轻的咳了一声,又道:“你们喝吧,别管我。”
她不想他们因为自己拘谨,但是她也的确不能喝酒,她知道自己酒量很糟糕,而且她也确实被曾经那股‘呕心沥血’的经历所害怕,不得不约束自己。
四人一听薄荷这话才又活跃了起来,虽然谁也没再劝薄荷酒,但他们自己却喝的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