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宜轩一边吃一边大声赞扬这嗦螺味道好:“我可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螺蛳。”
螺蛳乃是贱物,一般很少被端上许宜轩的桌子,他偶尔吃过几次,厨娘做出来总是有点淡淡的腥味,根本不像肖姑娘做出来这般美味。肖姑娘做的嗦螺,不仅没一点儿腥味,而且那肉又软又嫩,还带着一种独特的香味,吃了还想吃。
“许世子,既然你这样爱吃螺蛳,那我等会弄几串烧烤的螺蛳给你带回去。”彦莹一想到那烧烤,心里头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很久没吃过烧烤了,今晚一定要吃个痛快,今日准备的原材料不多,就螺蛳、韭菜、芫荽、卷心菜,还有几个茄子,就烤这些罢。
“烧烤?”许宜轩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可瞧着肖姑娘那模样,好像也在吧嗒吧嗒的咂嘴想吃,肯定很好吃!
早些日子彦莹在豫州城的铁匠铺子里定制了一个烧烤台子,铁匠铺的老板听着她的描述,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彦莹又比划,又画样子,他才慢慢懂了大概要做成啥模样:“肖姑娘,这是做啥子用的哩?”
彦莹微微一笑:“大叔,也没啥子用,我自己想了个好玩的东西,试试看。”
铁匠有些怀疑,斜眼瞅了瞅彦莹,不知道肖姑娘又在琢磨什么赚钱的法子了,反正肯定没有她说的这样简单。这肖姑娘可是名人,豫州城里谁不知道那百香园的东家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农家姑娘?百香园里卖的东西,好多都是他们没吃过没见过的,价格虽然定得高,可架不住人家的东西独特,又风味好,高门大户里头好多公子小姐吃饭的时候都喜欢让婆子们倒一碟子出来,一边吃菜,一边吃那个。
百香园里生意好,旁人瞧着自然眼红,有些食杂店里的老板也想做这红油罐头的生意,离铁匠铺子不远就有一家,听说他家买了几坛红油罐头去,每日都在研究那里头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样才能做得味道更好吃一点。
做生意不容易,这么小的丫头做生意更不容易,千万莫要被那些眼红的人挤得倒了铺子才好哟。铁匠一只手拎着锤子,一边看着彦莹画的图直点头:“肖姑娘,没问题,我过几日就能做好。”他探头瞅了瞅铺子外边,见食杂店那边普门大开,只是铺子门口没几个人,这才小声说了一句:“肖姑娘,你要当下哟,有人也想做红油罐头哩。”
彦莹感激的瞧了铁匠一眼:“大叔,我晓得哩,多谢多谢。”
这人都喜欢跟风,瞧着自己做红油罐头赚了银子,便打上了这个生意,可是彦莹一点也不怕,别说酸笋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就是口蘑,他们就是从百香园里买了去也绝不会弄出自己那种风味来的。
就如厨师一样在做菜,一样的原料,可两个人做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同,彦莹为自己随身附带外挂穿越到大周朝点了一个赞,她的脑袋里,可装着前世的记忆,那里不少东西都是经过几千年的沉积留下来的精髓,她自己又实际操作了那么多年,肯定不会输。
若是眼红的人多了,她可以预见,豫州城里的红油罐头又会像那酸笋一样多得卖不出去,可这次她就不会这样滥好心去收购了。上回收酸笋,是自己想做罐头,顺便也帮帮肖家村的村民,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成品罐头收了回来,自己拿了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要想自己的东西不被人抄袭模仿,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己的特色,彦莹决定要在这上头狠下工夫,她已经准备打品牌,从六月起,她与那陶窑的老板直接联系,烧制的是最上品的陶瓷坛子,一只要五十文钱左右,然后她给自家家的罐头坛子设计了一个商标:用小团花的形状脱出三个字:百香园,三个字印在坛身、封口与底部,用缠枝牡丹等花卉将三个字括到了一处,十分精巧。
彦莹相信那些想跟风做红油罐头的,暂时还不会想到花大本钱去投资做这些陶瓷坛子,毕竟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就事先要投入这么大的成本,他们也耗不起。五十文的坛子与十几文的坛子差别很大,每个坛子都光滑得很,没有一个砂眼,图案花纹都很鲜艳,一瞧就与那些粗制滥造的判若云泥,就连那些替她装坛子的小丫头,瞧着那些坛子都爱不释手,有些还来央求她能不能给一个回去盛花呢。
做事情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先手准备才能有备无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就死躺在已有的成就上头,不去看远处,等着威胁到了面前再去应对,那可就会措手不及。除了加强自家红油罐头产品质量、更换包装,她更需要不断开发出新产品,这烧烤架子,也是百香园即将出炉的新产品之一。
现在是初秋时分,等着秋末冬来,红红的炭火舔着铁架,上边放着一串串鲜红的羊肉牛肉,还有鸡翅鸡腿、茄子香菜韭菜……彦莹吧嗒吧嗒咂了咂嘴,嗯哼,一定很好吃,也一定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许宜轩守在彦莹身边,好奇的望着彦莹用刷子将鉄台子刷了一遍,二花从灶膛里夹出几块木炭,用桶子拎着走了过来:“三花,够了不?”
“够了够了!”彦莹拿了火钳将那些木炭夹了起来放到烧烤槽子里头,又放了几块大的木炭,不多时,那槽子里边就有淡蓝色的火苗,不住的在招摇着。彦莹抓起一把串好的螺蛳,先放到一个盛着油的桶子里蘸了蘸,用刷子刷了些特制的香油涂抹了一遍,然后将那些螺蛳串放到了铁台子上边,用扇子轻轻扇着风,火苗慢慢起来了。
铁槽子前边有一溜空出来的小栏杆,上边放着盐、辣椒粉、花椒粉、甘草粉还有各种香料,彦莹拿了毛笔蘸了些粉末洒到了螺蛳上边,就见忽然间青烟阵阵,院落里顷刻间全是浓郁的香味。
“好香,三姐,肯定很好吃哈!”六花站在一旁,看着彦莹转动着螺蛳,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彦莹笑着将螺蛳拿得离火远了些,又拿刷子刷了一层油,那香油滴滴答答的落到铁槽子里头,微蓝色的火苗忽然就蹿高了,差点要生出明火来一般,弄得守在周围的人都惊叫了起来:“三花,当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烧烤
夜色苍茫,天上的月亮照着肖老大家的青砖院墙,院墙旁边有红红的火星子在山洞,似乎与那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一般。
大家团团的围着彦莹烤螺蛳,十分新奇,见着她刷过三次油,又反反复复的洒过香料盐末,最后才将那一把螺蛳拿起来交给六花:“你们先吃,我再烤几串别的东西。”
六花先递了一根给许宜轩:“世子哥哥,你先尝。”
跟在许宜轩身边的护卫本来想出言阻拦,可是想着世子爷肯定不会听,他吃肖姑娘弄的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见有什么问题,若是自己说不让他尝,只怕是会遭了白眼,几个护卫都很识趣的闭紧了嘴巴——谁想挨骂呢。
许宜轩一口咬住了一个螺蛳,将那螺蛳拽拉着从竹签子上弄了下来,嗦螺滚到了口里,他才那么一嚼,就欢喜得眉毛都飞了起来:“咦,这个跟那嗦螺味道又有些不同,可一样都那么好吃,真好吃!”
六花将螺蛳分给了围在铁台子旁边的人,大家都尝了尝,只觉得那味道别致,又香又辣,还带着淡淡的烟火味,真是尝所未尝。
“三花,咱们要不要将这东西放到百香园里去?”二花一边吃,一边想着问题:“就连许世子都没吃过这东西,肯定豫州城里的人也没吃过,咱们可以卖个好价钱。”这螺蛳,池塘里头到处都是,那可是无本生意,二花心里头越想越美,恨不能现在就去捞螺蛳。
“二姐,你说的没错,我就在想这件事情呢。”彦莹微微一笑,大冬天的,烧烤肯定能走俏,对了,还有那麻辣烫哩,那东西可比烧烤更省时间,也很受人欢迎。
最近方嫂与她正在研制鸭制品,初步拟制了三种调料,她比较喜欢用调了花椒的那种,有些麻辣味,而方嫂却用了一种香辣味,调味料准备得差不多,等着烤炉砌好以后就可选用肥鸭进行烘烤了。
彦莹不停的刷着油,烧烤槽子里的火苗不住的往上蹿,就如她现在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许宜轩见着烧烤好玩,也嚷着要来学着烤东西吃,彦莹笑着将一把螺蛳交到他手上:“许世子,衣裳烧掉了可别怪我!”许宜轩穿着淡紫色的长袍,衣袖也比较阔,垂在铁架子面前,不时被风吹着往架子里头奔。
许宜轩将衣袖捋到了胳膊上头,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烧掉就烧掉,这么好玩的事情不让我做!”六花也赶着上来:“世子哥哥,我跟你一块儿烤。”
六花刚刚好才到烧烤台子那般高,二花赶着将她拉扯开:“六花,你等着明年再说,仔细那火把你的头发给烧了!”
许宜轩嘿嘿的笑:“就是就是,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好玩的,你别跟我抢!”
他认认真真的烤了一阵子,可是到了最后,那些东西都烤焦了,六花在一旁嚷嚷着:“世子哥哥,我都闻到烧糊的气味啦!你烤的东西,能吃嘛?”
“怎么就不能吃了?”许宜轩低头望着那一大把东西,赶着往别人那边送:“你们尝尝,尝尝!”只有五花将他烤好的东西接了过来,皱着眉头咬了几口,其余几朵姐妹花都只是用一种敬谢不敏的目光瞅着那黑乎乎的东西。许宜轩气愤愤的“哼”了一声:“你们不爱吃,小爷自己吃!”
一口气将他自己烤的东西吃掉,许宜轩只觉得嘴巴里一股烧焦的味道,这人与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肖姑娘烤出来的,又嫩又好吃,同样的东西到了他手上,怎么味道就全变了?彦莹递过来一个瓷盏:“许世子,快些喝点水,想必你嘴巴里头都是糊味了。”
许宜轩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望着彦莹笑嘻嘻道:“你再给我烤些好吃的压压那糊味儿!”彦莹瞅着他挑挑眉:“吃了饭才大半个时辰,你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还要吃?”
“肖姑娘,做人可不能小气!”许宜轩涎着脸走到烧烤架子旁边,用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韭菜与茄子:“我要吃那些,都要试一试。”
没办法,豫王世子可是自己发掘第一桶金的最大助力,吃水不忘打井人,更何况他只是要吃些烧烤?彦莹捋了袖子上阵,继续站在烧烤台子旁边忙了起来,火光一明一灭,照着她雪白的两只胳膊,分外好看。
等着茄子韭菜烤好了,许宜轩赶紧拿了过来试了试味道:“不错不错,味道美!”等着吃完了,又抱着肚子在那边“哎呦哎呦”的叫:“肖姑娘,我吃得太多了,快走不动路了。”
彦莹用牙齿叼着一根韭菜拉扯了下来:“那就走路回别院去,刚刚好消化消化。”
许宜轩的眉毛耷拉了下来:“肖姑娘,你就只知道赶我走。”
“许世子,你自己瞧瞧月亮都快到中天了。”彦莹伸手指了指天空,月亮已经慢慢升过了树梢,离那黝黑的山头有很一段距离,此时该是戌时了。
许宜轩身边的护卫连连点头:“世子爷,肖姑娘说的是,还是快些回别院去吧。”
虽然王妃不在,别院里是世子爷的天下,可怎么也该要收敛着些,眼见着离世子爷的生辰越来越近,这个躲流年也快完结了,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许宜轩尽管不满意,磨磨蹭蹭的好半日,可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彦莹站在那烧烤台子旁边,指点着几姐妹如何做烧烤,眼睛就没往他这边瞧,心里头顿时酸溜溜的,摸了摸荷包里头硬扎扎的几片纸,犹豫着是要拿出来还是继续这样放着。
那几片纸,是师父简亦非的来信。
简亦非早些日子写了信到别院,信笺里边还套了一个小信封,注明是请他转交给肖姑娘。许宜轩将信封撕开,抽出几张纸,心里头痒痒的想要知道师父究竟与肖姑娘写了些什么,可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地道,压着信在荷包里装了两日,今天才下定决心要将信交给彦莹。
师父真是不地道,给自己才写两页纸,给肖姑娘却写了四页。
当初自己要师父收肖姑娘做徒弟,师父不肯,可写给肖姑娘的信却有四页,难道是在暗中指点肖姑娘的武功不成?师父真是偏心!许宜轩故意将那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往歪处想,反正就是不愿意承认——师父与肖姑娘,才不会有那码子事情呢!
“肖姑娘,我师父有信给你。”走到门外,许宜轩这才将荷包里的几页信纸拿了出来:“肖姑娘,你要不要看?”
彦莹劈手夺了过来,一脸盈盈笑意:“要看,怎么不要看?”
见着她眉眼生动,许宜轩更加沮丧了,站在那里看着彦莹,见她根本不再搭理自己,只顾眼睛盯住信纸不放,实在是闷闷不乐,用脚踢了踢脚边的石块儿,师父怎么可以跟自己抢肖姑娘呐,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也喜欢肖姑娘的!
简亦非的信十分长,写的内容也很杂,最开始写了陪着母亲在宅子里住了大半个月,母亲身子渐渐的好了。
“本来想回豫王别院来,可是朝中有事情将我招了过去。三花,我在朝廷任职这事情我并未告诉你,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不能声张,还请见谅。”彦莹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心中只觉好笑,简亦非也实在太憨实了,难道他认为自己竟然猜不出他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担任什么官职,但从那日,在林知州的后院,他扔出一块令牌,林知州就唬得全身发抖,看起来他身份不低,否则林知州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如何要怕了他这豫王世子的拳脚师父?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彦莹心中充满了好奇,还这般神神道道的不肯说,难道他是什么私服微访的巡抚大人?咦,要是这样,难道她要跟着简亦非去做官家夫人了?
彦莹的目光从信笺上溜到了四周,这乡间的夜色真是宜人,一片宁静,淡淡的月光照在墙角的夜来香上,给那洁白的花朵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边,闪着如水般的光华。她喜欢乡间的景色,她也喜欢在田间地里劳作的感觉,通过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这才是她要追求的目标。
至于跑到高门大户做夫人,指挥奴役着一群下人为自己做事情,心里头就在算计宅子里头的事情,自己还真不耐烦做——即便她知道了自己是豫王妃亲生的女儿,彦莹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要回府过那所谓万人羡慕的生活。
住在这里,天高任鸟飞,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比这自由自在更难得的东西了。
“肖姑娘,我师父信里头说啥哩?”许宜轩见彦莹好半日不说话,凑着走了过来:“怎么他就只给我写了那么几句话,给你却写得密密麻麻的?”
彦莹将信纸贴到了胸口:“看啥看,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