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郑重点头,道:“伯父放心,有话尽管说。我就当自己是一沓信纸,帮助伯父传个话而已。”
顾为康微微笑道:“灵均一直很疼你,东儿也一样。你迟早是我们顾家的人,这些事让你知道,想也是无妨的。”
齐意欣微笑着看着顾为康,脸上的神情让顾为康情不自禁地想起顾范氏。
顾为康连忙移开眼睛,看向屋顶的宫灯。低声道:“我知道她这一辈子,最介意的是小赵姨娘。”
齐意欣忍不住呛了顾为康一次:“伯父,说句不该的话,您既然知道伯母最介意小赵姨娘,为何又要将小赵姨娘摆在她面前给她添堵?”
顾为康不自在地笑了笑。对齐意欣道:“你还小,不明白这些事。其实灵均何必要在意眉好?——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我的女人。她好也罢,歹也罢,都跟我无关,跟灵均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睡了她,也不过是男人的逢场作戏。就跟去窑子里睡婊子一样,偶尔换个口味,图个新鲜。她偷偷回娘家,跟野男人生了两个孩子,他也不怎么生气。因为他当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外甥而已。——顾家家大业大,养两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是养得起的。
顾家所有的家产,都早已写在顾范氏、顾远东和顾远西名下。顾家的军队,一早就决定由顾远东继承。小赵姨娘和她的两个孩子,只能得到一笔遣散费。——就当是为自己前半生的杀戮行善积德了。
既然没有把小赵姨娘当做是自己的女人,当然没有戴绿帽的羞辱感。就跟**一样,你会认为跟你相好的窑姐儿接别的客人,是给你戴绿帽子吗?
念着齐意欣是他儿媳妇,顾为康没有将最后这些话说出口。不过他相信,顾范氏听见他说的这些话,一定能明白他的潜台词。
齐意欣却只觉得荒谬,强忍着才没有再次去反驳顾为康,只是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显出她的不屑。
顾为康看着齐意欣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叹口气道:“她是我的表妹,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就是尽一尽做表兄的责任罢了。有她在,我娘不会再逼我纳妾,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的。”
齐意欣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低声道:“伯父,您到底把小赵姨娘当做什么?如您所说,没有把她当做您的女人,可是您跟她生了两个孩子。——表兄都要这样照顾表妹的吗?”不仅要上床,还要包生儿子?
顾为康摇头低笑“跟女人真是说不清道理。所以这么些年,我从来不跟灵均说这件事。我以为,我能比我娘活得长,到时候,我自然将一切事情公开,灵均不用再委屈,眉好也可以寻个人家再嫁出去。可惜啊……”
齐意欣知道顾为康现在是回光返照,知道他在交待临终遗言,也知道她不应该这样刻薄,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伯父,您可知道,您这一次犯病,乃是有人下毒所为。”
顾为康一愣,立时反驳道:“不可能!”
齐意欣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证据,可是她就想要戳破顾为康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作为男人的优越感,脱口而出道:“当然可能!是宋大夫说的,您这次病重,是有人故意为之。——十有**,就是小赵姨娘下的毒!”
顾为康听了齐意欣的话,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在床上弯下腰去,两手抓着胸口,蜡黄的脸上泛起一阵黑红,两眼目呲欲裂“那个贱人真的敢这样做?!”
齐意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外面的蒙顶叫道:“给我把小赵姨娘带过来!”
蒙顶应了一声,冲去关着小赵姨娘的东厢房,将小赵姨娘拽着头发从床上拖起来,往顾为康这边赶去。
小赵姨娘想要尖叫,却被蒙顶塞了一嘴的泥土,顿时恶心欲吐。
蒙顶低声吓唬她道:“你再叫,我去茅厕找些东西来塞你的嘴!”
小赵姨娘打个寒战,只是连连吐着嘴里的泥土,不敢再故意大叫。
蒙顶将小赵姨娘反绑着双手,推入顾为康的内室,对齐意欣道:“三小姐,人带到了。”
齐意欣走过去,看见小赵姨娘鬓发散乱,满脸泥土的样子,便走到她身后,毫不客气地往她腿弯里踹了一脚,厉声呵斥道:“跪下!”
小赵姨娘双腿一软,跪在顾为康床前。一抬头,看见顾为康恶狠狠地瞪着她,小赵姨娘不由得又心慌,又害怕,低声啜泣道:“大都督,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被他们害得好惨啊!”
顾为康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你以为害死我,就没人知道你那两个孩子是野种了?!”
齐意欣大吃一惊:原来顾远南和顾远北不是顾为康的种!
紧接着,齐意欣又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小赵姨娘为何要孤注一掷,弄死顾为康:因为她的底牌,被顾为康知道了。为了她的两个孩子不被赶出顾家,甚至为了他们将来能够有机会争夺顾家家产,她才铤而走险……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对顾为康下手了。
小赵姨娘看见顾为康还活着,本来已经万念俱灰,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全身顿时脱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齐意欣追着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伯父下毒?”
她不问“是不是你给伯父下的毒?”而是直接问“为什么给伯父下毒”就是从心理上,给对方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让罪犯能够不由自主地吐露实情。
小赵姨娘尖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给他下毒?——你问他啊!我对他那么好,我这一辈子,心里只有他,可是他呢?把我当婊子!高兴时就来找我,不高兴时理都不理我!你问他,他可有真的把我当他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