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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国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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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主动投降的堡民和虎视眈眈的曹丕等人,易城兵最终选择了退却。,显然在他们看来将一大票人从井里捞出来费时费力,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其它地方转转,总好过在此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

以曹丕的出身与心气自然不会去贪图那点金银珠宝,更不敢与蔡吉以外的女子发生关系。所以待易城兵走后,他便命人将躲在井下的一干堡民逐一救出,统共十二名女眷、八个幼童小儿以及十七名老者。原来高家建坞之初为躲避兵灾曾挖过一间藏身用的密室,入口便是那口不起眼的水井。后来随着坞壁不断扩张,水井被圈入库房,高家众人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有这么一处藏身之地。直到今夜齐军攻破高家坞,坞里的老人想起此地便带着周围的众女眷、孩童匆匆躲入井下密室。不曾想小儿受了惊吓放声大哭,这才引来易城兵围困水井。好在后来曹丕等人赶到及时制止了易城兵强攻,井下众人方才敢向齐军主动投降。

曹丕见救上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未免再生事端便亲自将人押回城外军营安置。当然更多的齐兵还在坞壁内搜索、掠夺、杀戮。时值子夜正是黎明降临前最黑暗的时刻,回望身后火光冲天的高家坞,身处齐营的曹丕不由想起当年他随蔡吉第一次来南皮巡视时的情境。那时的高家坞人丁兴旺,田地间阡陌纵横,果园内硕果累累。哪曾想不过数年的光景往日的田园牧歌便已在旦夕间消失殆尽。

对于生逢乱世的汉末人而言繁华与衰亡间的交替俨然已是习以为常之事。其中的是非对错更是各有评说。可生性敏感的曹丕却是透过一个地方大族的兴亡。恍惚间看到了吕布、看到了袁术、看到了袁绍,甚至还看到了他的父亲和他的妻子。在这样一个群英逐鹿的大时代,每一个英雄都在追求功成名就。追求一份能青史留名的伟大。为此群英们不惜用千万条性命来做通往成功的垫脚石。只是谁都说不准这份伟大能持续多长时间。

遥想当年袁术、袁绍两兄弟何等威风凛凛,最终还不是落得身败名裂死于非命。而曹丕那个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父亲曹操亦在最春风得意的时节连续经历赤壁之败、当阳之败,差一点点就要兵败身亡。甚至连曹丕的妻子蔡吉也曾面对宛城之围、白狼之围那样攸关生死的困境。或许正是这些经历造就了曹丕性格里头悲秋伤物的一面。

当然曹丕也知道自己期期艾艾的样子必会惹父亲和妻子不快,所以平日里极少当众袒露心声。不过当下他既非魏国公子亦非齐国临淄侯,自然也就不用再刻意遮遮掩掩。特别是想到涉及走私一案的冀州豪强远不止高家一门,像今日这样的恶战会接连在冀州上演,曹丕觉得天下平不平定也就那样。于是便由着性子兀自感叹了句。“兴亡皆是百姓苦。”

哪曾想曹丕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接过话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征战向来如此。更毋庸说此战对齐国百姓而言乃是喜事一桩。公子又何须伤感如斯。”

略感差异的曹丕闻声回头,一眼就认出说话之人乃是他刚才从井中救出的一位老者。不过此人神情坦然自若,脸上全然没有破家灭门的悲痛,再联系他刚才的那番言语。曹丕不由好奇地追问道。“老丈何出此言?”

老者手捻长须,缓缓分析道,“贵军一夕间拿下高家坞,试问齐国众豪强又有何人再敢与齐主为敌。众豪强宗党对齐主俯首帖耳,岂非齐国百姓之福?”

眼见面前的老者见识不凡,气度高雅,曹丕当即收敛起小觑之心,转而恭敬地朝对方拱手施礼道。“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曹丕,不动声色地还礼道。“老夫一川子。”

曹丕在心中暗自梳理了一遍天下人物,发觉并没有叫“一川子”的名士能人,同时也没有哪个当世名士能与眼前的老者对得上号。难道此人是传说中的隐士?想到这儿,曹丕不禁对这位自称“一川子”的老者产了浓厚兴趣。

稍后的事实也证明一川子判断确实精准。冀州走私一案前前后后共涉及官吏、豪强百余人。倘若家家都同高家坞这般拼死抵抗,那受到牵连的百姓极可能逼近十万。好在齐军一夜拿下高家坞的战果极大地震慑了冀州本地豪强,加之太史慈、张清等人事先又根据内卫的情报有的放矢地调派兵力实施抓捕。故而面对前来拿人的府兵,绝大多数坞壁都选择了交出首犯认罪受罚。少数负隅顽抗的坞壁则如高家坞一般被火雷好生洗礼了一通。从而使得冀州人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忌惮一切与火药有关的器物,哪怕是小儿玩的烟花爆竹也不例外。

照理说冀州曝出如此惊天大案理应轰动天下才是。然而冀州走私案却并未在延康三年的元月引起太大波澜,因为就在高家坞陷落的第二日,怀胎将近九个月的蔡吉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分娩日。

对于齐国群臣而言君主分娩乃是关系到齐国生死存亡的国之大事。所以一经得知蔡吉即将分娩,包括贾诩、郭嘉在内的凤阁重臣皆在第一时间赶往齐宫待命。执掌翎卫的赵云更是亲自披甲上阵为分娩中的蔡吉守卫宫城。

然则无论齐国文武将产房内外安排得如何周到贴心,分娩终究是蔡吉一个人的战斗。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蔡吉都未曾有过产子的经验。好在她眼下的**才二十五岁,正值女性生育的黄金期,胎儿的胎位又正常。所以同这个时代每一个顺产的母亲一样,蔡吉身穿**咬着白布坐在塌边的木盆上由产婆用力抱着腰。以古老而又自然的坐式姿态分娩。

温暖的产房内,汗水早已沁透了蔡吉的衣衫,剧烈的疼痛让紧咬白布的她发出好似野兽一样的低吼。但是蔡吉的意识始终是清晰的。就像她当年选择踏出逐鹿第一步时那样。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又是一波如潮水一般急促涌来的阵痛,蔡吉能感受有一股力量正竭力挣脱着想要摆脱子宫的束缚。漫长的巨痛似乎永无止尽,就好像这连年征战的乱世望不到尽头。但希望终会降临。当疼痛达到最顶峰的那一刻,婴儿借着引力滑出了母体,在一众产婆侍女的欢呼中发出了其有生以来的第一声啼哭。

与此同时贾诩、郭嘉、崔琰、田丰、王修、李敏六人正在凤阁内焦急地等待齐国继承人的降生。虽说华佗先前检查下来断言蔡吉一切安好此番定能顺利产子。可女子生产素来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性命。眼瞅着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內苑还没有任何消息。饶是在场六人都曾做过父亲,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且见郭嘉手持折扇轻叩虎口;田丰、王修则连续调整了数次坐姿;李敏和崔琰二人虽是低头不语,但左手却是不断地轻拍膝盖;甚至就连闭目养神的贾诩胡须都在微微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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