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名动吴越
“一出手就五百骑兵。蔡府君好生大方。”马车上的沮授紧盯着马背上的蔡吉话中带话道。
而已然在心中想好了对策的蔡吉,则义正词严地微微欠身回应说,“出兵救驾,本是君臣大义。”
沮授听蔡吉提到了君臣大义,不由嘴角一抽,继而长叹一口气道,“蔡府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东莱郡邸如何?”蔡吉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在主场谈话的要求。
哪知沮授爽快地点了点头,当即就吩咐车夫驾车跟着蔡吉来到了城内的东莱郡邸。此时的郡邸由于少了李达那五百人多少有些显得空荡荡的。但在唐蓥的指挥下郡邸的护卫却丝毫没有因少人而显得懈怠。
见此情形,沮授在就坐之后,忍不住向蔡吉感叹道,“未曾想,蔡府君还懂得治军之道。”
“沮从事说笑了。本府可不懂治军之道,本府只知业有专攻而已。”蔡吉谦逊地回答道。
“业有专攻?蔡府君真是深谙御下之道。”沮授听罢深有感触地抚须叹道。
蔡吉听沮授此话说得颇为感慨,便顺势反问说,“沮从事找本府谈话,怕不是只想说这等恭维之语吧。”
而沮授眼见蔡吉问得干脆,倒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跟着开门见山道,“蔡府君想必已从吴议郎口中得知袁公拒绝出兵一事吧?”
“吴议郎只说左将军修书一封令其带往新丰调停郭李之争。”蔡吉说到这里,故作惊讶地向沮授追问道,“难道说左将军不打算救驾?”
面对蔡吉惊愕地语气,沮授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会这样左将军的先祖,几代都是大汉重臣,世传忠义。如今,天子流离失所,宗庙也残败毁坏。各州郡虽表面上都声称是义兵,可实质上却是互有图谋,根本没有忧国忧民的想法。而反观左将军已然平定益州,不仅兵强马壮,且上下同心,将士听命。倘若左将军此刻迎接天子,迁都邺城,就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积蓄兵马,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叛逆。届时天下间又有谁能与左将军抗衡”蔡吉慷慨激昂道。没错,既要忠于汉室又要忠于“主公”,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学眼前的沮公与,学曹操身边的荀文若。因此蔡吉整合了两人有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言论,编出了以上这番论调。
果然听罢蔡吉这番慷慨之言,沮授顿时觉得自己今天遇上知音了。要知道这简直就是他昨日劝说袁绍迎天子入邺城的进言。此刻耳听自己的论调再一次被人提起,沮授不禁在心中感叹早知如此,昨日真该让蔡安贞一同参与商讨。至少那样一来自己不会显得太过孤立。原来沮授在向袁绍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后,立即就遭到了郭图与淳于琼的联合反对。
郭图与淳于琼认为,汉室没落为时已久,很难再使它复兴。而且英雄豪杰纷纷起兵,各据州、郡,部下人马动辄数以万计。眼下正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大好时机。倘若袁绍此刻将天子迎到身边,那从此一举一动都要上表奏请服从天子。相对而言袁绍本身的权力就会减轻。而倘若袁绍与天子发生了分歧,则要蒙受违抗圣旨的罪名。因此他二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迎天子入邺”是在作茧自缚。
在沮授看来郭图与淳于琼的进言虽也有几分道理,但他们实在太过高估袁绍目前的实力了。确实,放眼周边各州袁绍的实力是高于其他诸侯,可这种差距并不算太大。一旦让其他势力先行迎到天子,很可能会就此扭转两者间的强弱地位。因此就算在场的多数幕僚都不想迎天子入邺,沮授还是独自一人苦口婆心地劝了袁绍半天。
然而令沮授深感失望的是袁绍最终还是选择了郭图与淳于琼的建议,决定对陷入危机的汉帝见死不救。而袁绍的这一决断也让沮授意识到自家主公已然心怀推翻汉室之心。只是碍于天下舆论没敢说出口而已。也就是说,就算加上蔡吉,自己再在多费十倍的口舌,也不可能改变袁绍的决断。因为他打心眼里就希望汉帝刘协能死于这场乱战。
想到这里,沮授怅然地苦笑了一下向着蔡吉摇了摇头道,“蔡府君言之有理。然袁公之决心怕是无法挽回。”
蔡吉当然知道袁绍的心思已无法挽回。所以她接着便故作沉吟地沉默了半晌,继而抬头问道,“难道说左将军欲做齐桓公?”
沮授一听蔡吉提起齐桓公先是一怔,继而立即就在心中暗叹其比喻精妙。齐桓公虽是春秋五霸之首,但也同时提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且春秋诸国在各自割据一方的情况下,却又同时奉周王为主,对外依旧“华是华,夷是夷”。这种状态正符合此刻袁绍既想割据称王,又不敢直接推翻汉室的心态。可以说蔡吉的这句反问完全就是为袁绍量身定做的发展方略。
难道此女一早就已看出主公的心思?
还说她这只是无心之言?
但鉴于蔡吉之前种种举动颇有管仲之风,沮授自然是更倾向于前者。于是他跟着便向蔡吉试探着问道,“倘若袁公正有此意,蔡府君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