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人来到史府汇报。史国良在内堂危襟正坐,听着来人的汇报。
“禀告太守,”那人是个小吏的打扮,“方才乱贼拒捕,贼首一人连同二十九名党羽一同被射杀。尸首已经运往城外乱葬岗掩埋。”
“嗯。”史国良点点头,但是随即双眼一眯,“只有党羽二十九名?”
“正是,”那小吏回答道:“下官已经仔细清点过。”
史国良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后才道:“你回去休息吧。”
“是,太守。”小吏唯唯退去。
史国良缓缓站起身来,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开,一边背着双手往前踱步一边心中暗忖:送行的时候,拓拔寿手下的人明明是三十人。平州城中派去的二十人一定因为事情败露而被他们全数杀害了。那回来也应该是三十人,而不是二十九人。难道他们有人在路上的搏斗中丧生?
这种猜测不无可能,但是史国良始终为这一个人放心不下,耿耿于怀。可是他冷静一想,即便那人逃跑了又能怎样?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董麟跟拓拔寿有矛盾,拓拔寿不满董麟派他彻查军粮遭劫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名为出城调查,实则暗伏路旁,待董麟出城安民的时候将其连同随从杀害。而拓拔寿本人及其党羽就是在自己得知这件事而将他拘捕的时候,被正法的。
这么想好了以后,史国良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虽然事情有点偏离他原来的计划,他刚开始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图谋居然会被拓跋寿识破,但是幸亏也提前做好了准备,成功将拓拔寿一党诛杀。剩下来,他只需要在陛下面前坚持自己想好的说辞,就能化险为夷了。陛下只要看见这里的灾民情况稳定,并没有怨声载道,自然就会满意回去,不会过细追究这些同室操戈的丑事,也不会深究,免得张扬开去,被指用人不当。
史国良轻轻点了点头,举步绕过屏风往后堂走去。
“史太守,一切还好吧?”
一个男子坐在后堂的客席上,喝着茶。他年约四五十岁,鬓发乌黑,骨骼清奇,声音浑厚有力。他穿一身朴素的黑布衣裳,看样子像是个普通的黎民百姓,但是即便在这个太守面前也表现得不卑不亢,气定神闲。
史国良大步走到自己的坐榻上坐下来,有点怒意地拿起面前案几上的茶杯,刚想喝口茶,却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于是怒意更为明显地将茶杯搁在案几上。
“怎么可能还好?”史国良朝那黑衣男子道,“如果不是你不经知会,就擅自做出那么大的案件来,本官会有今日的被动吗不跳字。
“史太守,小弟鲁莽,给史太守添乱了。”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但是如果不是这件事,史夫人又怎会想出此等绝妙的计谋,将这两个毁坏史太守在平州根基的人除掉呢?”
史国良听了,双眼错愕地一瞪。他不知道,对方所掌握的情况,居然深入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忽然间觉得仿佛就在这所他居住的宅院里,其实每天都有上百双他的眼睛在盯着,不由有阵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他想质问却无从质问起,想发作也无从发作。
那人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不过,依小弟看来,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黑衣人站起来,踱步到史国良跟前道:“小弟听说,女皇微服私访灾情,昨天已经到了紫阳城。”
“那又如何?”史国良压住怒意道。
“史太守,你说拓拔寿那个不见了的手下,会不会已经到了紫阳城报信,而史太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女皇知悉了呢?”黑衣人浅笑道。
“放肆!”史国良拍案而起,“本官光明磊落,不怕他人诬告!”
黑衣人注视了史国良片刻,随即仰头哈哈大笑了一阵,“史太守,如果小弟没有猜错,女皇派来捉拿你的人两日之内就会到这平州城中。史太守到时可别忘记小弟此刻说过的一番话。”
黑衣人说完,转身信步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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