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谢雨薇的屋子,枕头,被单,还有花瓶的碎片全部散落了一地,桌椅也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房间里能扔的能砸的全部成了她的发泄品,一起跪着的,还有伺候她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浑身都在发抖,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鞭痕,衣服都被打烂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显然,这样和疯子似的大吼大叫,这并不是第一次了,齐云赏给她的两巴掌,经过两日的休息还有下人的照顾,五指印记是看不出来了,不过还微微的有些肿,再配上她那凶恶的表情,看起来狰狞极了。
杜桓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在看到地上的碎片时,他只是微微的拧起了眉头,可进了屋,发现下人身上那一道道鞭痕时,脸色骤然就沉了下来,谢雨薇坐在床上,右手拿着鞭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刚发泄了一通,现在已经累了。
驸马只是看了谢雨薇一眼,满是无奈,看着谢雨薇,他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不要说十分之一,若雨儿能有她的百分之一,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懂事明理,他也不至于为了她,为了长公主和整个公主府日日担心,不过对于谢雨薇这样的脾气,驸马早就习以为常了,许是早就已经麻木了,他心里生气,但是已经发不出火来了。
“你们下去上点药吧。”
杜桓泽看向那些个宫女太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伺候谢雨薇,从来就不是件讨好简单的事情,这些个下人,没少挨她的鞭子,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说她的下人,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会愿意要这样的女儿,京陵城的那些名门闺秀,哪个的修养不比她的好,他将她关在这屋子里,是让她反思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有什么不满就拿鞭子抽下人,若是可以,杜桓泽真想拿鞭子狠狠的抽她一顿,她知道疼了,下次自然不会再随意的抽打别人。
下人们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离开,谢雨薇被关了两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还比以前更加暴躁了,眼见这些下人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离开,顿时大怒,从床上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走的?我同意了吗?都给我站住,我让你们站住听到了吗?”
下人们是惧怕谢雨薇没错,但是现在,她们浑身是伤,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这些虽然是下人,但那些年轻的宫女都指着自己能找个好人嫁了的,在长公主府当差,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寻人嫁了,不像皇宫里的那些宫女要二十五岁才能出宫,那时候,都人老珠黄了,还有谁会要?所以这些宫女虽然不喜谢雨薇,但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不过这一个个年纪轻轻的,都想着嫁人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愿意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的,所以任凭谢雨薇大喊大叫,该走的还是走了,而且跑的飞快。
这几日,公主一直没过来这边,倒是驸马这两日来的勤,她们听府里的几个大宫女说,似乎是驸马因为这次的事情发怒了,公主妥协,同意将郡主暂时交给驸马了,像郡主这样连自己父亲都不知尊敬的人,就该好好教教,最好郡主因此有所收敛,她们今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谢雨薇见状,心头本就呈燎原之势的火那是蹭蹭蹭的往上冒,她眉毛一挑,冷哼了一声,“贱婢,居然敢违抗我的意思,我打死你们!”
她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扬起手中的鞭子,朝着那些人胡乱的抽了过去,杜桓泽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心里越发的生气,冲了过去,拦在那些人的前面,拽住了谢雨薇的鞭子。
“你给我松开!”
那不客气的口吻,哪里像是女儿对父亲说的话,分明就是将杜桓泽当成府邸的下人了。
“胡闹!”
谢雨薇冷哼了一声,将鞭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驸马虽然是儒雅的书生,但也是练过些功夫的,谢雨薇没有成功,气的脸成了猪肝色,“来人啊!”
驸马怒喝了一声,很快有几个御林军冲了进来,这些都是皇上赏给长公主的,驸马为了好好教育谢雨薇,问她要了十来个人,“把她给我拿下!”
“你们谁敢,你们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母亲杀了你们,把你们通通都杀了!”
驸马看着她恶毒整狰狞的模样,就算知道她是自己和长公主生的女儿,他心底还是没由来的生出厌恶,是的,不是无奈,而是厌恶,以前,长公主一直都说她小不懂事,给她找诸多的借口,就因为这,把她惯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一个女孩子,整日里喊打喊杀的,而且开口闭口就是杀人,像什么样子,这样的女子,谁敢要,愿意娶她的人,必定是贪图他们公主府能带来的好处,而稍有点品性的,谁会娶?
“给我拿下,用绳子绑在床边上!”
驸马冷沉着脸,那些御林军虽然为难,不过还是遵从了驸马的意思,那是他们内心的想法,他们很快找到了粗绳子,然后将谢雨薇绑在了床边上,不是那种五花大绑,而是可以有一定的活动范围,绑了双手。
“杜桓泽,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母亲与你和离,还有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杀了,然后再将你们的尸体喂狗!”
谢雨薇越是疯狂的叫嚣,那些御林军将她绑的就越紧,绑的时候,心头也不住为自己的命运叹气惋惜,同样都是御林军,其他人保护的是皇上的安全,而他们却要伺候这样一个刁蛮,哦不,是泯灭了人性的郡主。
“不想吃饭,喜欢闹是吧,那你就尽情的闹个够,从今日起,你不用吃饭了,我会叮嘱府里的下人,谁也不准给你送吃的,你就好好在这里反思,门外会有人守着,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愿意和苏小姐道歉了,我就放你出去,不然的话,你就在这里饿死吧!”
毕竟是自己和长公主的女儿,杜桓泽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准备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好好教的,现在看来,那种方式根本就不管用,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用极端一点的方式,杜桓泽觉得,苏心漓说的每句话都很中肯,父母之爱子,则应为之计其深远,过度的纵容溺爱,只会把孩子养歪了,谢雨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其他的女儿,就不会像他这个样子。
“道歉?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向那贱人道歉,是苏心漓自己下贱,居然勾引兰哥哥,抢我的男人,我可是身份高贵的郡主,她以下犯上,我不该给她点惩罚吗?而且这是苏妙雪给我出的主意,苏妙雪可是她的姐姐,她就是个惹人嫌的贱人!”
杜桓泽看着谢雨薇那张张合合的嘴巴,真想拿东西将她嘴巴给堵起来。
“你的男人?兰公子何时成了你的男人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死缠烂打!”
她的男人?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但凡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兰公子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看上他女儿?勾引?从百花宴那日和那晚在半月酒楼的情况来看,分明就是兰公子对苏小姐有意,杜桓泽就奇怪了,同样都是女子,为什么他的女儿半点矜持都不懂呢?不要说矜持,就连礼义廉耻都没有?哪像苏小姐,纵然是面对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他们的青睐,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苏心漓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你什么人?我才是你女儿,你为什么向着外人,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她年轻漂亮,所以被迷住了对不对?居然有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杜桓泽的双手紧握成拳,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狠狠的扇她几个耳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在明知道公主府郡主的院落戒备森严还要闯进来抽她几巴掌,真的是欠教训,杜桓泽气的,他已经无法用一个父亲包容的心态看待这所有的一切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杜桓泽听不下去了,对着谢雨薇那张嘴脸,他也看不下去了,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好好收拾她一番了,她要不知悔改,那就这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公主府也不会因为他家宅不宁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我女儿了?你把我当成父亲对待了吗?不懂规矩,没有教养,我要不教你才是害了你,你母亲已经将你交给我了,你就好好反省吧!”
杜桓泽气的面色通红,他情愿长公主从一开始就不会生育,也好过生出这样一个祸害来。
“我不相信,我要见母亲,她最爱的就是我了,她舍不得这样对我的,我要见她!”
谢雨薇一听说长公主将她交给驸马,先是愣了愣,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出了声。
“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又不能再生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谢家这一脉就绝了,他日她如何向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好,我就死给你看!”
谢雨薇说着,转过身,朝着床柱子撞了过去,在外面的长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了,叫了谢雨薇一声,就要冲进来,谢雨薇一听到这声音,顿时一喜,转过身,看到长公主就红了眼眶,委屈的哭出了声,“母亲,父亲她为了一个外人,一个狐狸精要害死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驸马一眼,眼底闪过浓烈的狠毒,那完全不是一个女儿该对父亲有的眼神和情绪。
父亲他居然为了苏心漓那个贱人这样对自己,他已经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她一定要让母亲好好教训他。
“还有这些人,母亲,他们以下犯上,欺负女儿,你要将他们全都给杀了!”
谢雨薇边哭边说,那模样在其他人看来,自然是虚假恶心到了极致,不过却能引起母爱泛滥的长公主的怜惜,长公主刚要过去,杜桓泽突然冲了过去,将她拦住,他的面色阴沉,和以往的文静儒雅不同,透着几分暴躁,“你没看到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你还要这样惯着她任由她无法无天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等我们给她陪葬的那一日你才甘心啊!”
杜桓泽的声音很大,透着浓浓的不满,对谢雨薇的,也有对长公主的。
长公主不由红了眼眶,看向谢雨薇,满是怜爱和不忍,“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我们生了她,不是为了让她害死我们的,她哪里舍得死?她不舍得死!”像她这样自私的人,只会爱别人,对于自己,爱惜还来不及,哪里舍不得死,她就是看准了柔儿的心思,所以才如此。
杜桓泽转过身,看向谢雨薇的眼神满是绝望,“你不是要死吗?那就撞,用力的撞上去,反正御医就在家里候着,应该不会轻易让你死的,最多就是一块疤而已,不过没关系,你是谁,身份尊贵的郡主,就算你被毁了容,肯定还是会有人把你娶回去养着的,你撞啊,撞上去,你若真死了,我和你母亲就一起下去陪你,黄泉路上,我们领着你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向他们叩头领罪,是我们失职,没教出一个好女儿来,你要现在死了,京陵城少了一大祸害,也不会再有人做有辱皇室尊严的事情,那样的话,皇上说不定还会怜悯体恤你母亲几分,将我们风光大葬!”
谢雨薇听着杜桓泽的话,完全呆住了,她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对杜桓泽有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以前无论她做的怎么过分,父亲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发这么大的火,关键谢雨薇感觉到了,现在最疼她爱她纵容着她的母亲,似乎很听她的话,谢雨薇知道,自己的母亲很爱父亲,以前是父亲没真发火,所以才能降住他,而母亲之所以对他那样不满,这其中也有她的不少功劳,她知道,家中的那些姨娘,还有那两个庶女,是母亲心头的刺,只要父亲一惹她不快,她就用这两根刺去扎母亲,那样的话,母亲就会一直站在她这一边。
“母亲!”
谢雨薇偷瞄了长公主一眼,吸了吸鼻子,弱弱的叫了声,驸马没有说话,看了长公主一眼,冷哼了一声,直接就离开了,谢雨薇见状,觉得自己有救了,舒了口气,“母亲,快救我,你一定要救我,都是苏心漓,都是她害父亲变成这个样子的,害我们家宅不宁,母亲,你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谢雨薇说的义愤填膺,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转身追驸马去了,自小一起长大,又夫妻这么多年,杜桓泽是什么脾气,她心里太清楚了,他既然说了,就能够做得到,谢雨薇舍不舍得撞上去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如果这次,她还继续包庇雨儿的话,驸马一定会和他和离,然后离开京陵城这个地方,到时候,她就算有雨儿,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
谢雨薇一见长公主走了,脸色大变,惊叫了一声,她看着她的背影,满是浓浓的怨恨,甚至还有仇恨,这一刻,她不会去想,她也想不到长公主这些年来对她的无条件的宠爱和包容,她只是满心怨恨,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居然违逆她的意思,她居然跑去追杜桓泽,她觉得长公主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她是一定不会道歉的。
她看了眼那些雕刻着镜子图案,看起来就很厚实的床榻,翻眼向上看着自己的额头,是,她是不敢去撞,若是没死,毁容了也就不好了,到时候兰哥哥肯定就不喜欢了,不吃饭就不吃饭,那她就饿着,看谁心疼,到时候就算母亲跪下来求她吃饭,她也不会吃的,除非她替自己狠狠的教训父亲一顿,谢雨薇心里恶毒的想着,但还是觉得气,又继续大骂了几声,然后胡乱的踢脚边的东西。
长公主一回到主院,就看到驸马在收拾东西,屏退了下人,就冲上去拽住了驸马,然后将他收拾的几件衣物全部扔在了地上,“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你站在外面,也看到了,雨儿她现在像什么样子,喊打喊杀的,那些虽然是下人,但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肉,鞭子抽在身上,他们不疼吗?尤其是那些御林军,那些可是皇上的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是郡主,很多事情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以前我就说要好好教导,你不肯,一次纵着,现在好了,她已经十四了,已经可以议亲了,她那个样子,有哪个好人家的愿意娶?你就继续宠着她吧,反正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公主看向驸马,坐在床上,垂着头,哭出了声,“我也没想到,雨儿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长公主心里也痛,也难受,这种痛,比起驸马来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难受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以前,她以为雨儿年纪小,不懂事,而且只是性子刁蛮了一些,但是现在——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认同苏心漓那晚说的话,但是谢雨薇方才的表现,真的让她心寒,忍不住怀疑,若是有朝一日,她因为她失了这长公主的身份,没了包庇她保护她让她予求予取的权利,她是不是还当她是母亲,继续敬重自己,驸马可是她的父亲啊,和她一样,都是给予了她生命的人,而且小时候也是很疼爱她的,她怎么能那样对他呢?没有一丁点的敬意,连名带姓的叫着,上次在百花掩上也是如此。
这样一闹,长公主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每次她和驸马有什么矛盾,身为女儿的她从来就没劝和过,反而一直说她父亲的坏话,她和驸马的关系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她的性子,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未必就没有她的原因,长公主也失望,但再怎么样,她也是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能看着她死呢?就算长公主会因她造成灭顶之灾,她也只能认命。
“夏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驸马见长公主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是程府三公子妻子的娘家,前日里,程子谦亲自向皇上上折子,披露了夏家的恶行,而且还呈上了夏府犯罪的证据,并且主动向皇上请命,亲自审理此案,现在,夏老爷和夏公子已经被移交大理寺了,夏府也已经被封了,这案子,三日后就会开审,若是确认他们有罪的话,那夏府就会被抄家。”
长公主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不是说他妻子怀孕了吗?他倒是有魄力,居然这样了还将她给休了,转身就开始对付她的家人,六亲不认!”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心里头有些不快,夏家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近日才做的,他们早不处理晚不处理,这时候搞这么大的工作,分明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告诉世人,他们定国公府的人正义凌然,大义灭亲,而她长公主呢,却包庇自己的女儿,那一家子果然心疼苏心漓,为了这道歉一事,居然整出这样大的动作。
“子谦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哪里来的这么大魄力?”
驸马说完,在长公主的身边坐下,“我问了邵伟,夏婉婷是因为服用了药物造成怀孕的假象,就是想利用孩子逼程子谦妥协。”
杜桓泽和程绍伟也算是至交好友,如若不然的话,这样的家丑,他又怎么会外扬?
“不是程子谦做的那还有谁?”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杜桓泽,然后摇了摇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