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小心肝肉们,千万不要骂作者,作者小心肝脆,一挨骂,容易走火入魔……
这两日,看到大家情绪激动,俺顶着熊猫眼,也久久不能……睁开。
好像这一段虐就这样过去了,木有了。真的是木有了咩?
我头上顶着锅盖,你打不着我,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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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刮得她雪白的衣角扬起,素白得如同灵堂的挽纱。她久久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眼神寂静无波,一双手终是无力地垂下,狠狠抓入了雪地。
“你给我三年时间,就三年……”
“还有一件事,赵十九,我还是要准备回京的,我会让何承安来接我,我得答应……他了。不要怪我,因为我别无捷径,也怕你等得太久,会忘了我。”
顿了许久,她终是笑了。
她想,果然如此。
听说仰头的时候,泪水不会落下。
仰头看着天,她一动不动。
直到手上的最后一张冥纸从她雪白的指尖划入火盆,直到最后一只黑蝴蝶迎风飞上了天空,与白雪缠绕在一起,她终是顿住了声音。
郑二宝默默的陪着,听着[一^本^读^小说][.[yb][du].],看着她入迷。
从眉到眼,再到唇,都无一丝的伤感。
她一直在说,脸上带着微笑。
“我昨晚想了一会,兴许往后我也可以给你造一座陵墓。不,是造一个我俩的家,往后我来了,才有好地方住。你不知道,社会是会往前发展的,以后寸土寸金,我可不想跟着你受穷吃苦。你以为你不是王爷了,我还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啊?想得美,我可是现实得紧,我喜欢你,因为你有权有势,还长得好看……”
“我昨日又去了一趟皇陵,八室覆沉了,一切都没有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北狄向南晏递交了议和文字,也达成了协议,很快他们就会来,重新修缮皇陵。但八室没了,就是没了,无人有本事再重建。后头的一千零八十局,我很是好奇,若你还在,我俩能去闯一闯,但估计,如今,也是无人可破了。”
“我托了人将大马和小马从锡林郭勒带过来,他们头上的绿冠,还是那般好看。两个小家伙亲热得紧,想当初,大马飞了一年找到了小马,想来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的了。锡林郭勒那么冷的天,也无好的吃食,它们仍是那么欢快,没有烦怨。有时候,我真是好羡慕它们,怎么能这般快活呢,兴许是与爱人在一起吧……”
“还有,二宝公公待我极好,大鸟我也给你接管了。我准备给它改一个名字,威风一点的,叫奥巴马怎么样?你也真是的,它到底是一匹马,你怎能叫它是鸟呢?它会吃醋,吃大马和小马的醋……”
“赵十九,他们把你带回家去了。可我没有护送你回去。因为我以为,你的魂会在这里,你没有走……他们都说那个人是你,可我不相信肉身,我只相信灵魂,因为我……我自己,你晓得的,我只是一缕魂魄而已,肉身算什么呢?”
“北伐战争也结束了,大家都要回家了。你打了这样久的仗,功劳这般大,你猜你爹还能给你什么封赏?怕是给不出来吧,除非他把宝座让给你……可他又怎么肯呢?”
“对了,你父皇来圣旨了,你都听见了吧?他说盼着你归去,承欢膝下呢?你心里美不美?虽然你没有说,我猜,你一直是盼着的吧?如此,不要有遗憾了。你所有的遗憾都留给我,我来解决。你放心,你不在,我会小心的,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还有,你不要走得太远,你知道我懒,我不喜欢累,若是你走远了,我找不到你怎办?你若是等得寂寞了……不,你是不怕寂寞的,你寂寞惯了,你总是一个人。所以,我把你的棋烧给了你,你且慢慢下着棋,就在原地,一步也不许离开。”
“这些钱,我都烧给你,你且给我保管好,在下面不要胡乱找女人,不要过奈何桥,不要喝孟婆汤。等着我来,欠我那么多银子,你不要以为这般就两清了……”
“赵十九,你不要这般看着我。我如今的做好,不过是如你如愿而已。他们说今日是头七,其实我不得而知,到底今日是不是你离开的第七日。但我不在意这个,无所谓。我只想告诉你,你恐怕得多等我几年了。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还不能下来找你算账。”
那么,还是她说与他听罢。
她心里甚暖。
他还是这般不喜说话。
北风迎面拂过,似在低低的呜咽。他没有回答她,一如既往的沉默。可她却看清了他的眉眼,听清了他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嘎吱嘎吱”响声。
她笑,“赵十九,是你回来了吗?”
果然是头七,好日子。
带着刺骨寒气的抚慰,她不觉得冷。
“阿七……”
他轻抚她的脸,掌心温暖,动作怜惜。
“哦。”郑二宝跪在她的身侧,默默往火盆里烧纸钱,只好不声不响的等着。夏初七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盆,看那烧成了黑蝴蝶的冥钱在空中飞舞,恍恍惚惚间,觉得有人正在朝她走来。
“不急。”
“那我们不跟……?”
“我知。”
郑二宝第三次说着,她终是有了反应。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
她仍是没有回答,身上穿了一袭素白的袄子,头上插了一朵二宝公公亲簪的小白花,脸色一片雪白,半跪在雪地里,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天地之间。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郑二宝又说。
她像是没有听见,只将一张冥纸放入燃烧的火盆,看那黑灰像蝴蝶一般飞舞而起。
冷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王妃,爷的灵柩去了。”郑二宝说。
她在要阴山这里,为她烧“头七”,烧“三七”,她要烧很多很多的钱给他,她就是要让他惦念,不许再去投胎,就在那里等着她。
他殁于阴山,他回来了,也在阴山。
听说死去的人,会在头七这一天回来看望他惦念的亲人。亲人则要避开他,免得他记挂着,不好再投胎转世为人。
这一日,是赵樽的“头七”。
可她此刻不想跟去。
他的灵枢要被带回应天府。
终究是要去了。
此时,她正坐在可以遥望的山坡上,听着那“滔滔滦水”的唱挽,看着那一列列整齐的扶灵队伍缓缓离开,视线有些模糊。
夏初七没有在大营中。
震耳欲聋的祭歌声,被数万人齐声唱来,沉闷低响,贯入心扉,六军哀恸,北风呼啸,整个阴山,无处不在哽咽。正宛如那一年沙场秋点兵,只恨此时人事早已非。
长歌扼腕,魂归故里……
一朝折戟,六军嗟吁。
龙骧虎步,百战百胜。
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烽火连城,号角肃肃。
旌旗万里,马踏声声。
王师伐北,与子峥嵘。
江山至辱,社稷蒙羞。
北狄南下,神祇哀容。
滔滔滦水,悠悠长风。
在纷飞的大雪中,六军齐声唱哀——
校场上,大雪纷飞,冥纸舞动。
“祭!”
娄公公一声“哀”落,众人垂首。
“哀!”
运送棺椁的队伍,从分开的两列大军中缓缓穿过,灵柩也缓缓移动着,带去了众人的视线,随行的队伍亦步亦趋。
“起!”
娄公公拿着拂尘,红着眼睛,大声的尖着嗓子呐喊一声。
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那口染着白花的黑漆棺椁上,而棺椁里,装着那些已经辩不清的肢体。场面极是肃穆庄重,除了扶灵十六名贴身近侍,还有四十八名锦衣卫的仪仗队随行。
大营门口,六军缟素,齐齐肃立。
那纷纷飞舞的冥钱,似是比今日的白雪还要密集。扶灵的人是赵樽的十六名侍卫,一个一个神色凄哀。
人要走,冥钱不能少。
她什么也没有做,就像一个旁观者。卯时,北伐军的先遣部队开始离开阴山了,他们也将带着那一口黑漆的棺椁。
这般能招来他的魂吗?她不信。
夏初七看着他,只是想笑。
赵樽殒命阴山,但灵柩和遗体还得运回应天府。道士要招魂,要施法,手里拿着法器,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词,念念有声。
算好吉时,道士还在做法。
香案前的油灯,一闪一闪。
那临时搭建的灵堂上,香案还未去撤去,上面摆满了祭品,插着燃烧的香烛。一口黑漆的棺椁,安安静静地摆放在灵堂的正中。
一个个的军帐收拢了。
将士们拔营了。
圣旨到的那日,东方青玄草拟了丧报,交于娄公公,丧报上言,“晋王赵樽,于洪泰二十六年腊月二十六,殁于阴山。”
北伐战役结束的旨意,不仅传入阴山,也传到漠北,还传到辽东,持续了整整一年零九个月的战事,终是宣告结束。
皇陵停止了挖掘,大晏准备撤军,北狄也吁了一口气。阴山大营之中,已经在准备回京返朝的事宜。
不管这个世界是天晴,下雨,还是冰雹。
如果眼还能睁开,人总能活下去。
……
又似是回光返照楼,他说,“后来我的胜仗越打越多,父皇也会欣赏的看我……”
“惟愿以身蹈之,北狄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寒风中,久久无人应声。悠悠的风声刮着,旁人又说了什么,她并未听清,响在耳边的,似是北伐军开拔时,赵樽在京师南郊的点将台上那一句话。
赵十九,你是听见了吗?
跪在角落里,她唇角讽刺的一勾,抬起头,看了看阴压压的天空,又看向晃动着白幡的灵帐,似是看见了灵帐中那一个装殓尸体的黑漆棺椁。脑子微微一热,视线模糊起来,仿佛看见一角黑色的披风在眼前飘过。
如今再来褒奖他的丰功伟绩,不嫌迟吗?
圣旨若是早些日子到,又何至于此?
脑子里一遍遍响过这句话,夏初七笑了。
“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停顿此处,娄公公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他终是念到了最后一段,“另,朕夤夜难眠,思之念之,盼吾儿速归,承欢膝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晋王赵樽于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奉敕北上,肃清敌寇,先后收复永宁、大宁、开平,尔后引军北渡滦水,于卢龙塞大破狄军,令哈萨尔败走遏都……终日乾乾,攻城拔寨,以令社稷稳固,寰宇生辉。北伐此役,功在千秋,利泽后世……即日起,北伐大军返朝归故,朕将设十里红毯,百官大宴,为神武大将军王接风洗尘。”
娄公公微微一怔,整个人石化般僵硬在了当场。人没了,旨如何宣?但是,看着场上众人皆纷纷跪地,他迟疑片刻,终是神色凝重地展开了黄帛圣旨,拔高尖细的嗓音,字正腔圆的念。
“娄公公,宣旨吧,他听得见。”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呼啸的风声,久久无言。终于,身着战甲,满脸尘垢未清的元祐走上前去,指了指离大营不远的一处黑白灵帐,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
“晋王殿下呢?。”
莫名其妙地抿了抿唇,娄公公环视一周,未在人群中发现赵樽,又蹙了蹙眉头,高声喊。
他说完,无人回答。
“圣旨到,晋王赵樽接旨。”
来者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娄公公,他风尘仆仆翻身下马,肩膀上似是还有未化的积雪,看了看营中僵滞肃穆的氤氲,不解地愣了愣,长声唱着。
“看来你说对了。”
夏初七回过头去,看着东方青玄。
这个时候来圣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圣旨到。”
正在这时,外面一队马蹄声,踩着积雪飞奔而来,领头的人举着一幅翻飞的旗幡,人还未至,声音便传了进来。
夏初七脚步微微一顿,大步迈入了营中。
“七小姐,其实世上最远的路,并非生死。”
听着她淡然的声音,东方青玄璀璨的眸子微微一暗,手抬起,似是想捋一下她的头发,可最终,掌心抚在了腰间的绣春刀上。
“人总是会变的。”
“有。”
“有吗?”
东方青玄浅笑,“你这般,到似变了个人。”
“大都督,于我而言,世上再无比生死更远的路了。”
夏初七没有回答,默默的下了坡,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三个人快要步入大营时,她才慢慢地回了一句。
“路还那么远,一个人走,累了怎办?”
他微微一愕,唇角扬起,似笑非笑。
“他不在了,路总要我自己走的。”
她调转过去,挪了挪身子,便要往坡下走,东方青玄看着陡峭的坡地,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拒绝了。回过头来,她朝他一笑。
“嗯,雪大了,回营了。”
东方青玄对她莫名跳转的话,微微怔忡下,才莞尔一笑。眸底里对她的欣赏,没有遮掩,“那日雪崩太过惨烈,死了许多人,我查了这些日子,尚无头绪。不急,总会水落石出的。”
“可有查出什么来?”
他似是在自我安慰,又似是在为赵樽的死劝慰她。夏初七自是听懂了。抿了抿唇,轻唔了一声,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淡然地转头看他。
“疼痛总是有的。等伤愈合了,也就好了。”
“也亏了你,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东方青玄的手,那日插入石蟠龙的嘴里,被机括齐腕绞断,虽然有孙正业包扎治疗,可大概他并未配合,她那日看见时,肿浓发炎,极是骇人。经过这几日的治疗,伤势终是慢慢好转。但愈合时,持续性的“幻肢痛”却极是折磨人。每每这时,他若难忍,她便为他施针麻醉,缓解疼痛。
“痛得紧了,我可以给你针刺麻醉。”
“无碍,这点痛不算什么,本座受得住。”
东方青玄抿唇,妖艳的眉眼挑起,笑了笑,低下头来,看着她白皙的手在他的胳膊上移动。
“昨夜有没有幻肢痛?”
她似是玩笑一般说着,情绪比东方青玄想象中更加轻松。说罢,她看了看那一袭红衣,慢慢走过去,抬起他的左手,眉目间添了一些隐晦的担忧。
“以为我要自杀?”夏初七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身上的雪,唇角弯了弯,“不过是找到了尸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不都说了,早晚的事。再说,即便要寻死,我也不能这般死。这样摔死,下去见他,都没脸,投胎也不会长得好看,万一他还嫌弃我怎办?”
“我以为你……”
自嘲一笑,他一步步走近,娇娆姿态。
一只手做事,他还不习惯,平衡度也不好掌握,原本他只是想拉住她,不想竟是摔了她一个大踉跄。
“我,我没有掌控好力度。”东方青玄看着她,眸光略略沉了一瞬,又扬唇浅笑起来。
“该我问你吧,你在做什么?想摔死我?”
她屁股吃痛,抬头看着他。
另一道比郑二宝更冷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等她回头,人就被他席卷了过去,卷入离坡沿足有一丈远,再一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郑二宝低唤了一声,被她的举动吓住了。
“王妃……”
慢慢的,她走向坡沿,张开了双臂。
除了好,他也总是那般不声不响的坏。
闭了闭眼,她又笑。
他那个人,总是那般不声不响的好。
她也在想,雪山时,赵十九应当逃命的,可他却冲入了军囤。
这块土地,经过大晏军队的挖掘,已然与往日不同,她在想,到底是谁将火药点燃的?
站在此处,她久久无言。
夏初七仰头看了片刻,花了约半盏茶的工夫,才爬到了一个可以望见坡地和营地的石崖顶端。
靠近阴山南坡,陡峭的山麓,呼啸的寒风,直灌入衣襟,似是还在叙说那一日的惨烈。
他发现,她走过的每一步,距离几近相等,竟是那般的匀称,丝毫没有凌乱和仓惶。
她的脚印小一些,郑二宝大一些。有意无意的,郑二宝似是在丈量她的脚印一般,每一次落地,都踩在她的脚印上。
郑二宝在她背后,默默跟着。
出了营帐,夏初七没有去那正在紧张收殓的灵帐,而是缓缓步出了大营,迎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迈着步子,踩在厚厚的积雪,往阴山南坡走去。
灵魂不再,肉身若何,又有什么?
一个人由生到死,只是一段虚无。
一个人的生命只是一段符号。
……
“陈大哥,我与他这梁子结大了。”
夏初七仍是笑,定定看着他的脸。
“楚七……”陈景的声音,似在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