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佐打飞哨兵,夺门而出,站在门口他却犹豫了一下。苏佐不知道神术审查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看着自己身上在纯白的雪地下分外刺眼,几近浓厚如墨的黑色光辉,苏佐本能地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但是问题是——
往哪跑?!
苏佐在一开始,本能地就想回诺兰姬迩,毕竟文宁区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诺兰姬迩里有狼雪,绮罗,伽尔特这些他最熟悉的人,但是在双腿向前迈动了几步之后,他却停了下来。
他不能躲回文宁区。
兰伯茨震惊中带着狂喜的呼喊声尚还在他背后高呼不断,而不同于其他审核者身上的那种淡淡的薄光,苏佐身上此时闪烁着的是几乎把他整个包裹起来的黑色烟气,那厚重粘稠的质感,甚至影响到了苏佐的视线。
神术鉴定是源自于教会内部的神术,说白了实际上很简单,既然诸神要在每个人类死后,负责判定他究竟是该回归神国,还是钉上忏悔之墙,所以在这个人活着的时候,诸神依旧可以通过他的行为,来判定他的阵营倾向。而像是信仰的虔诚程度,神力的修为,乃至是否身上是否流动有异质的魔力,这些具备表象的事务,也都会一一被神术分辨出来,并通过某种光辉的变化表现在外。
但是这种细微的变化,通常只有教会的内部人员才看得懂。
苏佐身上流转着的光辉,跟兰伯茨那两个修士身上的白光差不多厚重,不过颜色却换成了乌鸦般的墨黑。
有了这些信息,再加上兰伯茨那震惊中透着狂喜的语气,如果苏佐还猜不出,现在的他不单单是个所谓的【混乱邪恶】的坏人,而更是个被称作【黑血者】的香饽饽的话,那么今天醒着的肯定是依文伊恩。
而兰伯茨这样满脸狂喜地想要抓住苏佐,是不可能让苏佐平安地躲在文宁区里等到风声过去的。实际上苏佐很怀疑,他前脚逃回文宁区,兰伯茨后脚就会把他的持剑修士队全部派出来搜捕自己——那么这样一来的话,他就真的是被瓮中捉鳖了!
而现在乍看起来是危机,但是实际上又是机遇,虽然随着兰伯茨的呼喊,哨楼附近到处都有城尉官与正在休息的修士喊着“这边!这边!”地冒出身影,但是猝不及防的变故不仅让苏佐措手不及,城尉官与教会修士这边也同样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苏佐甚至看到不少跑出来的剑士,连腰间的长剑都还没拔出来。
“……可恶……”
苏佐停下了跑向文宁区的脚步。他心中满是不甘,因为只是出来参加个会议,他身上几乎没带任何贵重物品,除了魔道书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零碎。那1千金币的赏金与苏佐老师的遗稿,全都被他留在了诺兰姬迩。
然而,从背对哨楼,到面对哨楼,苏佐在转身的这一瞬间,心中有千百个念头流转。再次站定时,却已经把这个心理包袱彻底抛下,苏佐直视着高耸的哨楼双手合十,黑色的眼瞳里战意如他身上的烟气般蒸腾:“……我的东西,终究是我的东西,只要能逃出去,我总有一天会取回来!”
炼成光在苏佐的指尖闪烁,黑袍的袖口在瞬间粉碎,化作绷带,飞舞,缠绕,收紧。光芒黯淡,苏佐的苍白的双掌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手套。
“炼金炼成——”
“冰尖枪!”
无处不在的冰雪像是被流风卷起,汇聚向苏佐的双手掌间。松散的雪片融化,内含的气体与杂质被挤压,排出,最后化作纯水再重新凝结,在法术的约束下定向生长,最后变成“长枪”的结构,耸立于冰面。
一把将地面的上冰枪拔起,握在手中,苏佐快步奔跑着,再一次发动了法术:“炼金强化——”
“固化坚韧!”
金色的贝尔卡符文链从苏佐的袖口旋转流出,缠绕着冰尖枪的枪体蔓延而上,金色的符文烙印在透明泛蓝的枪体上,在千分之一秒内,调整了冰枪的晶格结构,祛除了一切空泡,晶格破缺之类可能导致冰块变脆的元素,最后固定在了枪体上。
这个时候,终于有剑士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全身乌黑,浑身冒着黑光的家伙,就是所谓的“异端”。他从苏佐的右前方的厕所里斜冲出来,挡在苏佐的前方,想要把他拦下来:“前面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我命令你停下来!”
“黑色的制服……城尉官吗……”苏佐用戴着炼金手套的双手捏紧冰枪,看着前方双手持剑,已经拦在了他与通道之间的剑士,在心中暗暗地说了句抱歉。
苏佐的双腿与背上接连闪烁起法术的光辉,曾经在炼金师身上初试锋芒的魔剑技再一次亮相!
脚底抹油+风行术!
空气发出嘶鸣,青色的风裹挟着苏佐的身体,将他推向前方。
冲击的冰枪撕开空气,枪尖卷起的罡风破开积雪,苏佐腾空跃起,双手紧握着的冰枪,一往无前地刺向将长剑横在胸前的剑士!
“混——!”拦在苏佐面前的剑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叫,就在炸裂的冰枪碎片中,化作惨叫的流星,倒飞向哨卡。
“抱歉啦!”在风翼术的推动下,苏佐追上城尉官被冲击高高抛起的身体,在上面用力一踩,二次跃起,便已经跳到了七八米高的空中!
风翼术的效果在此时失效,苏佐在空中调整着身体,在他的面前,通道哨楼高大旷阔的阴影就在他身前不远处。
苏佐甚至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哨楼上,一排排将手中弩箭对着自己的城尉官。
看着他们,苏佐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没有。然后苏佐抬起胳膊,用一只胳膊遮住眼睛,然后松开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