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看着克伦威尔,伽尔特用中指轻轻擦拭了一下下巴,“治安官长阁下,不得不说这是一番非常有说服的演讲,尤其是我没想到您居然是出身自这片粗陋的文宁区。”
“为了下三滥的文宁区居然出了那么一位荣耀正义,坚守职责,却同时心怀苍生的治安官长官干杯!”
伽尔特独自演绎着无人应和的独角戏,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但是啊……苏佐默默地为伽尔特添上了红酒。
“但是啊……”伽尔特用纸巾轻轻地擦了擦嘴,“您的仇恨与理想,那些贱民悲哀与幸福,对于我们鸦之金锁——有何意义可言?”
乌鸦再次挥动翅膀,虽然不是蝴蝶,但是却重新搅乱了逐渐平静倾斜的局势。
“就如治安官阁下您所知的那样,灾后最初那段齐心合力众志成城的的时代仅仅在3个月后,就随着银玫瑰公对文宁区封锁的解除而土崩瓦解。”
“先代鸦之金锁辛苦建立起来的灾后秩序,在物质匮乏,生活艰苦的背景下,仅仅持续了短暂的3年就土崩瓦解。”
“通过攀爬绳索与出卖劳力的生活只持续了5年,就因为越来越多的文宁区出身的罪犯,而被隔离网与刺墙整个封锁。”
“没法工作,就没有食物,没有食物就无法生活,如果连吃饭都顾不上的话,那么又如何去谈什么理想与大义?治安官阁下,如你所见,如今的鸦之金锁只是一个走私,贩买毒品与人口,经营皮肉生意,以此来混口饭吃的普通的灰se组织罢了。”
“其他人的生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的鸦之金锁早就不是70年前的那个鸦之金锁了,我们如今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跟治安官阁下您面对面的交谈,跟那些虚无的信仰与理想无关,单纯是因为我们有足够强大的暴力与财力罢了。”
“正因为我们是最强的,所以鸦之金锁制定下的规矩才会有人听,才不会有人违逆。至于幸福?!哈?!理想?!”
“治安官阁下,你要不要跟我身边的这个小家伙谈谈,什么叫理想?什么叫幸福?”
伽尔特露出讥讽的笑容。
苏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没错,治安官阁下的话或许确实很美好,很正义,很感动人心,但是鼓动一下像是维洁儿那种一辈子都生活在温室中的贵族或平民青年们还行,如果是对着现实无比的文宁区的住民演讲的话,绝对会被吐一身吐沫。
“啥?幸福?金币拿来啊!不给我金币幸福个锤头!”
文宁区的住民连伽尔特口中的仇恨都不曾记的,更何况克伦威尔口中的幸福与理想?
即使文宁区只是一片臭水沟,但是这片臭水沟的住民,却也是一群会漠视杀人与抢劫发生,习惯恶霸与黑恶势力的存在,对于他人善意伸来的双手充满jing惕,并且对于法律与秩序嗤之以鼻的,爱上了臭水沟的老鼠。
如果是7年前的话,苏佐绝对会这样跟着伽尔特吐克伦威尔一脸口水。
但是——
“但是,现在不同了吧?”
苏佐低着头,冷静地说道。
“因为通道的开放,人们又可以去下层区打工了,即使被剥削得厉害,即使辛苦工作之后获得的报酬还不如下层区同行的三分之一,即使奋力的工作只能勉强糊口,人们的眼中依然重新露出了希望。”
“不用买卖自己的儿女,不用将老鼠带毛吞下,不用成天神情恍惚地泡在废水中看着太阳无所事事。”
“男人可以出去工作,女人可以在家里做些缝纫,年老者与小孩也可以用无处不在的泥土做些土偶,做做可以卖给路过旅人的美梦。”
“交易区前的集市关闭了,教会前的广场聚集起了人群,在修女与巡逻官的目光中安心地做着生意。”
“抢劫犯愁眉苦脸,杀人者胆战心惊,就连娼ji们都期待着能到下层区的娼馆‘出工’。”
“麻木不仁的生活已经结束,即使是我这个孤儿也能感受到身边人们向往更美好生活的希望——正如治安官大人所说的那样,他们或许善良,或许狡诈,或许只是静静地过着自己的ri子,但是他们的生活都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而现在,伽尔特大人,或许鸦之金锁也到了该转变回先代那个更好的鸦之金锁的时候了……”
抬起头,苏佐挺直了胸膛,打算面对伽尔特的怒火。
没错,他原本并不想主动地对这个世界做出什么改变。
但是他却想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
如果狼雪可以不需要再杀人。
如果绮萝可以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那样毫无痛苦地欢笑。
如果多恩,厨房的大家,对自己多有照顾的娼ji与招待们,哪怕是米德尔与伽尔特这类鸦之金锁的管理者们,都可以更平淡,更正常——没错,如同地球上的大家那样正常地欢笑的话……
苏佐觉得,自己有说服伽尔特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