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问沈云,向往不向往沙场征战的英雄豪情,他肯定回答“向往!”
但如果再问他,愿不愿意去战场上与敌人刀兵相向、甚至马革裹尸,他肯定回答“不愿意!”
无他,不必耳。
大汉帝国有御林军与羽林军,有常备甲等军团九个,常备乙等军团五十个,总兵力达两百万之众!更有数量数量惊人的丙等军团和预备兵员!兵部官员曾说,若全国总动员,在一年时间里,大汉能够编练出一千万的可战军队!这还是保证军队素质能够达到乙等军团水平的前提下!若恢复圣祖以前的兵制,煌煌大汉,六亿人口可提供六千万军队不成问题!
在拥有如此庞大规模军队的大汉帝国里生活,身为贵族之一的沈云实在找不到要自己上沙场的理由。
其他人入伍参军,无非两个原因,第一,能够吃饱饭,减轻家庭负担;第二,继承爵位无望,希翼在军中能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可这两点都不能成为大汉渤海侯舍弃爵位不要,而去穿绿军装的理由。
当然,侯爵参军也可以说是为了给君父分忧,“明犯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之类的豪言壮语。但这些都是哄骗民众的,对于已经继承爵位的贵族来说,安安稳稳在后方出谋划策、捐钱捐物才是真正的为君父分忧。不然敌方若是在战场上擒杀了大汉侯爵,这打击的士气还不够之前弥补的呢---这也是圣祖定下规矩,但凡贵族参军者,必须先找好继承人的原因之一。
所以听了方誊的话,沈云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去吧,自己实在不愿意放弃现在的优渥生活去战场上打生打死,特别是没有必要自己去的情况下。不去吧,方誊正在兴头上,这么说无异于泼冷水---有一刹那沈云都以为方誊是被“情圣”附体了。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想去当兵!
“滕宇兄,这是你一时兴起还是最后决定?”花架下,沈云郑重地对方誊说道。
此刻已是晚间,月上中天,花架下凉风习习,倒是谈心的好时候。
方誊也郑重回答:“这是最后决定,今日我已写信回家。将事情向父亲表明了。”
“方伯父不会答应的!”沈云干脆地说,“你可是方家唯一的世子,你两个哥哥已经战死沙场,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淮南侯家如何继承下去?”
方誊神色黯然了一会儿,却又抬起头。坚决地说:“渊让,我明白你说的这些,可如果我不去,我始终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沈云气急,指着从远处端了果盘过来的李师师道:“你只想着鄢如玉,你可想过师师的想法?沙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你出了事。你让师师怎么办?”
李师师娉婷走来,将果盘放在花架下的石桌上,顺手抽出软垫,跪坐在方誊身边,温婉地说:“侯爷不必责怪宇郎,其实是妾身鼓励宇郎去参军的!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不是侯爷所做的诗句么?如此大气豪迈方为我大汉男儿!若宇郎有个不测。妾身也决不独活就是!”
沈云拍着大腿叫道:“哎呀,那是作诗,现在可是要去作战,这能一样吗?你这傻女人,不劝劝你家男人不说,还怂恿他去送死,你这……”
“谁说此次参军就是送死?莫非侯爷认为我大汉还平不了区区月氏吗?”李师师突然正色反问。
沈云顿时愕然。
还真是。这次月氏人闹得这么大,帝国肯定会派最精锐的军队前去平叛,到时候轮不轮得到方誊这批新兵上战彻两说呢!这么说来,去军队镀镀金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云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方誊开心地摸了摸李师师的发梢。轻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师师朝方誊温婉一笑,忽而又转头对沈云问道:“敢问侯爷,若此刻身在西北的是如月姑娘,你又会如何选择?”
沈云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然,喃喃道:“若她要去西北,我定是拼了爵位不要,也是要阻止她的。若是阻止不了,我便也会如滕宇这般,想方设法赶去找她!”
“这便是了,”李师师笑道,“侯爷跟宇郎都是有情有义的大汉男儿,又何必再纠缠于这点呢?!”
沈云突然想开了,既然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去责怪方誊?只是,李师师身为女人,自己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去拼命,她就一点都不吃醋?
当沈云将这个问题摆出来后,李师师却给了沈云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回答:“若宇郎不为如玉姑娘这么做,那妾身怎么能肯定,宇郎日后会不会为妾身这么做呢?为了一己之安而舍弃心头所爱的男人,不值得我李师师为之付出一生的守候!”
这女人的心胸,果然是跟胸部的大小成正比的。沈云偷偷瞟了一眼李师师鼓囊囊的胸口,心里暗暗道。
“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便去燕州。”方誊一拍软椅,干脆地起身道。
“等等!”沈云也站了起来,看着方誊笑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你若要去,我便陪你走这一遭!”
这回轮到方誊愕然了,看着沈云的眼睛,他明白这不是沈云一时兴起,而是真有了这个决定。一时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淡然一笑,朝沈云胸口捶了一拳:“好兄弟!”
“好兄弟!”沈云也给了他一拳,两人把臂大笑起来。
月色撩人,花架,石桌,还有一旁静静看着的绝色美人,这一切都看上去如此美好。
只希望,这种美好能够持续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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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河水潺潺,两岸风清柳动,别有一番景致。
沿着河畔的长堤,沈云和鄢如月并肩走着。
“渊让,你确定要去投考昭武大学了?”如月的话似河中的清风。带着一股朦胧的舒适。
“嗯。”沈云轻轻应道,伸手牵过如月娇嫩的小手。
握在掌心里的手儿有点凉,似乎还有点颤抖。沈云尽量淡然地说:“别担心,我报考的是昭武大学,祭酒可是胡公殿下,有他老人家在,你还用担心我的安全吗?”
“嗯。我明白!可我还是会不自觉的担忧!”鄢如月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沈云的脸,轻声道:“渊让,答应我,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妹妹去西北的事我不敢告诉家人,这已经让我万分焦虑。现在你又要弃笔从戎,我这心里……”说着,美眸中已经落下两滴清泪。
沈云心疼地将之擦去,又轻抚着她唯美的脸颊,道:“傻瓜,我这还没上战场呢,担心什么?也许。等我从昭武大学毕业,这西北的仗都打完了!我就不少一根毫毛地从军中回来娶你,可好?”
说起这个,如月羞涩地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嘴上说道:“呸,谁要嫁你!”
“你敢不嫁我!”沈云蛮横地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道:“你要是敢不嫁给我。我就天天去你家里闹,哼,我可是撒泼侯,我怕谁?!”
埋在沈云宽厚的胸膛里,鄢如月闭着眼睛,嘴角微翘,陶醉地啐道:“无赖!”
“无赖。也只是赖定你的无赖!你跑不掉的!你就是我的!”沈云将她拥的更紧,更紧……
秦淮河畔,灯火闪烁,似情人的眼睛。更似恋人的痴缠。如此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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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英公别院。
刚从皇城回来的英公周勃,颇有些疲惫地脱去外衣,光着脚踩在书房的地毯上。两个身穿劲服的汉子就站在门口,看着威严的英公,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急急忙忙从金陵赶来,有何事?”英公在书桌后坐下,疲惫地问。
其中一人道:“大夫人让小人给殿下传话,说是族中子弟想报考军校,请殿下定夺。”
英公哼了一声,道:“让他们考就是,省的他们整日里借着英公府的头衔在外面招摇。那周章就是前车之鉴,回去告诉夫人,让她一定要对子弟多加告诫,别老觉得江南一带就只有我们英公府最大,哪天被人打死了,可别怪老夫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英公口气不善,似乎对族中子弟的骄横非常厌恶。说完这些,才长出一口气,对另一人道:“你呢?又有什么事?”
那人颇有些犹豫,但在英公一瞪眼的威势下,赶紧弯下腰,颤抖地说:“禀告英公,老夫人,老夫人让小人来传话,小小姐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