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人所言,董卓确已控制了洛阳。朱广本是右将军袁绍这边的,他既然带着天子和陈留王渡过了黄河,那就说明袁将军也下落不明。
现在,自己怎么办?
望着那手持大铁戟的战将,在他身后林立的铁骑,杜都尉沉默许久。
“昨日上午,朱广与郎中程笙经此渡过了黄河。他自称羽林中郎将,奉天子诏命行事,因有天子近臣在,所以末将并未怀疑,放他们过去了。”
吕布剑眉一拧,昨天上午过的河,现在必然没有走远。朱三什么也没有,他肯定要在河内补充给养。
一念至此,沉声道:“准备好船,渡我部过河。”
“慢。”李儒羽扇一挡。“杜都尉的部属中,有河内人吧?”
“有。”
“很好,那就烦请都尉派人过河,摸清朱广的行踪。天也不早了,务必今日之内报回来。”
杜成应一声,调马而去。
“先生何必如此谨慎?朱广只有千余人,且早已是惊弓之鸟仓皇逃窜,我还怕他不成”吕布不满道。
“骑都尉不必着急,在下自有安排。”李儒轻笑道。随即召过一人来,附耳说了片刻,那人便催马追杜成而去。
吕布忍了又忍,还是道:“太尉派你我二人同来,先生有事,该叫我知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让他去见河内太守李敏。”
吕奉先一琢磨,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牙残月遥挂夜空,温县城里已经开始执行宵禁,但贾诩却一路通行无阻地来到了朱广临时住所前。
门前下马时,早奔出几名士卒来,有人替他牵了马,又有人一路恭敬地将他引到了堂上。
这是一所普通民宅,勉强算是中上之家,一进门就能瞧见堂上正襟危坐的朱中郎。
贾诩在堂下施礼,朱广没说什么,直接示意他到对面落座,这算是礼遇了。
酒菜都很寻常,但对现在的贾诩来说,已经足够诱人。这位昨天还和马拴在一起呢。
朱广双眼通红,但精神却又不错,一边斟酒,一边笑道:“先生认为我招揽不到杨奉,现在怎么说?”
贾诩也不客气,先夹了两块肉嚼着,这才去倒酒。
“在下实没料到,中郎有如此威名。”
“哈哈,你不必奉承我。杨奉肯从,不是我朱广威名所致,是因为我给他开了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
贾诩点头道:“没错,换作谁,也无法拒绝。”
将盏中酒一饮而尽,朱中郎正色道:“天子病情已经好转,等杨奉之事一了,我就要启程,先生有什么打算?”
“这恐怕不是在下自己能够作主的吧?若我说要回洛阳,中郎会放我么?”
“会,怎么不会?”
“哦?这是为何?”
“以先生之智,你定然知道董卓最终免不了败亡,他是在与天下为敌。而且,即便送先生回去,董卓会重用你么?先生之才,胜李儒十倍,他能当谋主,而先生你却被派来与我作战。”
贾诩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听到“胜李儒十倍”这话时,心里还是挺受用的。
“所以,中郎也打算开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给在下?”
朱广闷了半晌,缓缓点头道:“我只是个武夫,若论智谋机略,拍马也赶不上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先生留下来,所以,恐怕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他的坦诚倒让贾诩赞赏,略一思索,忽笑道:“中郎与我相遇不过两日,怎就知道我才干胜过李儒十倍?我不过是董太尉麾下一小吏,本来是连坐在这里跟中郎喝酒的资格都没有的。”
朱广轻笑一声,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昔年,有一人被举孝廉为郎官,后因病辞职,回乡的路上遇到胡人叛乱,同行数十人被抓。此人急中生智,声称自己是当朝太尉的外甥,只要不杀,家中必以重金相赎。这位太尉早年曾久戍西陲,威名卓著,于是胡人不敢相害,盟誓之后送他回去。而同行的数十人,全部遇害。”
贾诩一时色变,这是自己年轻时的往事,那时,对方说不定还没有出生呢,他怎么知道的?
正狐疑时,又听朱广道:“西土名士阎忠,曾说先生有张良陈平那样的智慧,我认为他识人的能力,不在郭林宗之下。”
“这些,中郎是如何得知的?”朱广抿口酒,狡黠地一笑:“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