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此行的目的,他也没兴致再跟魁头叙旧,遂道:“鲜卑王,在下此来,是代表幽州刺史刘使君,就之前鲜卑进犯我边境一事提出交涉。并希望,能与鲜卑和解。”
这一句有些长,必须借助翻译。
说起正事,魁头先前的热络便不复存在。
“可是那位汉朝宗亲的刘虞?”
“正是。”
“刘使君是个仁厚君子,我们素来是相信他,敬重他的。只是这讲和,不知怎么讲?”
朱广略一思索,答道:“往前种种,咱们不说了。眼下刘使君正向我大汉朝廷请示,打算在上谷重开互市,不管鲜卑也好,乌丸也罢,都可以到这里交换你们需要的物资。”
翻译飞快地陈述着,魁头听了,不住点头。
然在此时,那中部大人突然说了一句什么,中行说随即对朱广道:“能抢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拿羊马去换?”
这就是胡人的逻辑,他并不是有意为难你,而是心里真就这么想的。
朱广笑着哼了一声:“是,就算不与我们讲和,鲜卑人马如此雄壮,也能抢得到。但是,抢不到的时候呢?你用什么?这段时间,我承蒙大人你盛情款待,每日都有肉吃,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味道有些淡呢?”
中部大人听了翻译之后,没再说话。不久前他纵兵劫掠幽州边郡,确实没抢到多少东西,尤其是急需的盐巴。
“用抢,看似无本生意,其实并不划算。你们每次出动数千乃至数万骑,分赴各地,总得有些伤亡。抢到还好,若空手而还,部落妇孺老弱只怕也是失望的。”
“我到这中部营地以来,见羊马多得难以计数,皮毛更是随处可见,甚至有妇人拿珍贵的羊羔皮来补帐篷。为什么就不拿出一点来,到上谷换你们所需的精金盐铁?你们知道一匹良马在大汉内地的价格么?”
满帐的人都认真地听着,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是,好几个人同声询问着。
“一匹草原良驹,换来的盐,足够你们鲜卑一家吃上几年。就是你们拿来补帐篷的羊羔皮,一张也能换二十斤铁。”
见帐内大小首领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朱广还没有停止诱惑。
“再有,中部大人,你这帐中挂着这么多的兽皮,你觉得好看么?我不觉得。你为什么不拿出几张来,去换成丝,换成布,换成锦?到时,足够你把这大帐装饰得娶新娘一样!”
这话一经翻译,帐中人都大笑。
魁头讶异地看着他,他实没想到,并州狼不止武艺绝伦,居然还这么会说!他哪知道,朱广是得了高人指点。
软的来了,自然也要来些硬的。
“当然,肯定也有人想。互市,还要拿出羊马皮毛,不如去抢,抢到多少用多少。那我就只能告诉你,这些年,我们确实多事。但,汉军的威风还在,我腰间的刀,也不是用来装饰的。”
如果这次刘虞派的是其他人,如果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回应他的,一定是嘲讽和侮辱,搞不好,马上就有人跳出来要练练。
但是,现在说这话的是他,便连鲜卑王也知道,他不是吹牛逼。
“刘使君两任幽州刺史,在幽州德高望重,军民仰慕。如今他来了,定然重整幽州局面。所以,我希望讲和的提议,鲜卑王,中部大人,有及各首领们,认真考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下,那中部大人又取出了刘虞的亲笔信。由翻译逐字逐句解释出来。
刘使君的信里,自然说的都是好话。意思,与朱广传达的大体相近,只是没有他说的那么生动罢了。
听完之后,魁头沉默一阵,对朱广道:“你,先去。我,们……”
朱广有两件非常蛋疼的事情,一件就是陪齐周喝酒,一件就是听魁头说话。
不等他说完,已经明白了意思,点头如捣蒜。
从帐里出来,那把守着帐口的战将冲他行礼。此人是魁头亲信,从第一回鲜卑王与朱广决斗时,他就在场。
朱广看他孔武有力,指着从“辕门”外一直到帐口的武士,问道:“你的?”
看明白了手势,那战将点了点头。
朱广亦点头,回头看一眼,这才朝自己的帐篷而去。本有心去寻高顺等人,但营地这么大,只怕一时也找不到。
回到帐中,看守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这也就意味着,鲜卑人解除了对他的软禁。
寻思着自己先前的话语。确认把田畴交待的要点都传达到了,但鲜卑人是否愿意讲和,谁也不知道。
魁头跟自己虽熟,但公归公,私归私,相信作为鲜卑王,他肯定是会分得清楚。得,等着吧。
“先前,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修习一阵功法,不自觉便入了神,等醒过来时,天色已暗。出了帐去,也不见有人阻拦,望篝火堆堆,胡妇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公子!”
听这一声喊,寻声望去,只见高顺带着两个同伴快步过来。
问他这段时间的境况,得知胡人只是将他们分开囚禁,倒没有为难。想来,是为防止串通逃跑。说话间,其他人陆续找来。正互相询问时,白天把守着帐口中那战将领着人来,比划半天,说是鲜卑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