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嘴小肚大,酷若窑井,虽不太深,却藏各类瓷器三十五件之多。陈子昂捧回最后一只宣德大罐时,瞅着书房地板上幽光闪闪、洋洋大观,足是惊叹不已。待返回花园,见季玉爬出石室时手里多了个红色匣子,忙问里面装了什么。季玉道:“没开,不知道。”
陈子昂待季玉走近,接过她手里的匣子,才发现那红色原来是一层红蜡。便要剥了封蜡,打开匣子一探究竟。季玉心里记挂临时水池里一干可爱鱼儿,凑过去一看,见有几条已然肚皮翻白,余下者不少也是小脑袋拱在水面不停咂嘴,一时心痛得不行,忙命陈子昂开闸放水。
陈子昂赶紧放下手里的匣子,又迅速接上浇园水管拖到临时小池,随即又跑回开了水闸。顿时,汩汩清流脱管而出。季玉瞅得小池里水欢鱼跳,不由大呼小叫、激动万分,其状似比刚才第一眼看清石室时远胜。接着,二人索性先撂下匣子,又将水池边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捧了匣子回到怀古楼。
季玉退了腰靴,拆了发箍,净手洗脸,又擦去袖上两点泥污,很快变得清凉如水。趁陈子昂躲进卧室沐浴更衣的当会儿,她蝶影翻飞,飞快将怀古楼上上下下、旮旮旯旯探一番。其所历之处,香风缭袅,怀古楼一应之物有如枯木逢春。
季玉最后飘到三楼阳台。她对天展目,无见银河、无见鹊桥、无见牛郎织女,却无端生出非凡感慨:怀古楼乃牛郎所牧仙牛屙的粑粑长年累月聚沙成塔,陈子昂则是它刚拉的一泡鲜牛粪!
陈子昂拾掇一新出了卧室,遍寻不见季玉,想她定是上了阳台,便嘟嘟嘟三步两步蹿了上去。季玉正凭栏远眺。陈子昂见她仙袂飘飘、神情若痴,一时心悸不已。季玉闻声扭头,冲陈子昂俏皮一笑:“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
陈子昂哪知她想什么,便推己而及人,道:“你在想,那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心底乌七八黑,你真是一堆的牛粪!季玉幽幽地瞋了陈子昂一眼,却也确实想一窥匣里究竟,忙随他下楼。
俩人进了书房。对满地绚丽瓷器视而不见,绕了直奔临窗的书桌。那红蜡木匣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阳光破窗而入,无遮无挡,裹得它有如一块猩红的烙印,看罢令人好不血脉喷张!
陈子昂用竹刀小心剥掉木匣上厚厚的防水封蜡。原来是一只木匣,竟还是檀木所制。“我说怎么捧起来那么沉!”季玉兴奋莫名瞅着陈子昂剥完封蜡,连催他赶紧打开。陈子昂掰掰木匣铜钮,见它仍是轻巧灵便,刚想打开匣子,一想不对:万一里面藏的是炸弹、毒物或伤人机关什么的岂不悔之晚矣!
忙捧了木匣来到庭院,将它固定好,再拿来鱼竿用鱼钩勾了启匣铜扣,接着拉季玉猫到十米开外的古树后,这才扬竿一扯。匣子开了!既无炸响,亦无镖飞,更无毒雾弥漫。季玉调笑道:“你真是庸人自扰!”陈子昂满脸肃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说罢侧脸一笑,柔声道:“关键是,我怕伤着你。”季玉心里蜜浪翻滚,顿感脑袋一阵晕眩。胸口几抚后正欲奖励陈子昂一抹秋波,却见他蹑手蹑脚朝木匣蹩去,忙探头探脑随在他身后有如觅食小鸡。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凑到匣子前,什么危险也没有!唯见匣子里静静躺着一块黄绸劲裹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陈子昂小心地将它取出,又小心一层一层拨开黄绸缎。待最后一层剥掉时,物件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季玉见它何其眼熟!不由失声惊呼:“哇!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