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市长正聚jing会神批阅文件,忽闻电话骤响,忙拎起话筒,一听是武岭,惊问何事。武岭道,“拦住几个闯山者。不听招呼,气焰嚣张。速来处理!”
这还了得!范市长忙撂下文件,立身急唤姚秘书。姚秘书还以为范市长披完了文件,捧了厚厚的笔记本兴冲冲从隔壁跑过来,准备摘抄批示。范市长气得笑起来,抢过姚秘书手里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掼,命他速去备车。姚秘书一脸惶惑,“上哪?”范市长眼一瞪,“你说我这么急想上哪?”姚秘书眼珠一转,“玉皇山!”“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匆匆赶到玉皇山庄。为免车牌招摇,范市长命姚秘书暗处停车在庄外守候,自己快步直奔庄内。在岗保安初来越城,哪识市长金面,张臂就拦。
范市长不气反喜:此门若严,守住玉皇山机密又多一份胜算!也不便自我介绍,抬臂朝庄外招手。暗处姚秘书看得真切,忙跑了过来。范市长示意他保安解释一下。姚秘书将保安拉到一边,附耳便是一番嘀咕。
保安于电视里惯见高官肥头大耳、发丝不乱,哪里肯信眼前这瘦颜乱头的长者便是越城市长,仍是不让进。范市长不想姚秘书多费唇舌,命他将车开来。
保安谙世不深,对车牌却甚有研究。一见黑甲虫拱上来,嘴上拴着的牌子荧光雪亮,“0”一大串。想这长者即便不是市长,也定来头不小,忙躬身往庄里送。范市长感其尽忠职守,少不得嘉勉几句。保安青chun年少,听罢热血沸腾。
借着微弱的夜光,范市长深一脚浅一脚摸近玉皇山,远远便听见“天字一号”别墅前闹哄哄一片,其中一个喉咙尤其响亮:“怎么,晚上上玉皇山违法?市里有这条规定吗?要不叫范市长来问问?......”
好大的口气!范市长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细细一想,记起是谁,忙三脚两脚赶了过去。及近,昏黑中见“天字一号”别墅前两帮人正在对峙,也不语,一把拽了粗嗓门的黑影就往一边拖。
“怎么,还动手了!”昏黑中,黑影莫辨拽者为谁,一边挣扎,一边招呼手下帮忙。几道黑影立即朝范市长奔去。范市长不由哈哈哈大笑,对扭住的黑影正声道:“你刚才不是扬言叫我来问问吗?我来了!”
“范市长!”黑影停止挣扎,失声惊呼。另几道黑影闻声止步,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我当你胃口不行,耳朵也不行了呢!”范市长哼了一声,命黑影立即散了手下。
黑影应声不迭,一声“你们回去吧。”便见六七道黑影肩扛手拎,落荒而遁。对峙的另一方正是武岭团队的人,见范市长驾到,人人松了口气,赶紧散去各忙各事。
十几米开外的帐篷里,武岭眼盯仪器,耳朵却一直关注着外面。此刻一见事态平息,笑着钻了出来。漆黑一片中,也不知范市长站在哪里,便朝“天字一号”这边探头探脑。
“我在这儿呐!”范市长远远招呼。他本想走过去看看武岭的监测境况,又恐黑影在侧多有不便,就忍住了。
“这天黑的!”武岭嘟哝着背了双手,悠哉游哉循声荡了过来。
黑影见武岭,想起适才他对自己自报名号的不屑一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趋前几步堵了武岭去路,厉声问:“你是谁?”
“我是我。”
“有种报上名来!”
“五岭逶迤腾细浪。”
“有这么长的名字吗?”
“名隐其中,自己找吧。”武岭冷冷甩了一句,推开黑影,趋前和范市长低声说了起来。
黑影被晾一旁,又不敢走、又不便近,唯闻二人嘴里叽咕声喧,却一句也听不清楚,心里好不无趣!又瞥见塌方处仪器遍地、线缆纵横,心里不免齿冷:不就恢复个塌方嘛,还搞得这么煞有其事!我厂里自来水变矿泉水,也没你们扮得这么复杂!
黑影非别人,正是“娃乐乐”集团掌门人宗广厚。此君那天自陈子昂口中喜得治胃良方,连夜便唤来自己的保健顾问。保健顾问系越城最负盛名的老中医,瞌睡看得比天还重,因深恨睡意被搅,睹方故曰:置之死地而后生!
宗大喜,竖ri四遣心腹,按方索骥,佳讯不断。宗倍受鼓舞,于是亲点集团壮汉若干,yu星夜上玉皇山掘金背蟋蟀。无奈越城连续两夜风清云淡、皓月当空,竟未能成行。却也不甘心,便一人在庄内紧衣细行、似贼如盗地掘洞挖孔,非露浸衣衫不肯罢休,奋战两宿,哪见金背蟋蟀的影子!终于盼得今夜月黑风高,便亲率一干壮汉拎锹扛铲,想上玉皇山大干一场。哪料刚至山前即被人喝住......
范、武二人聊完要紧事,为免站在一边的宗广厚起疑,又故意句句不离恢复山体之类地高谈阔论一番方罢。随后,范市长招呼宗广厚跟自己走。
宗广厚见武岭从身边走过,本想拉住他再好好理论一番,以找回一点失落的尊严。却慑于范市长的威严,只好作罢。心里懊恼,一路随在范市长身后喋喋不休。
“知识分子嘛,就这样!有时我都不在他眼里。”范市长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支应着。待来到山庄一僻静的路灯下,歇了脚步,犀利的眼神直刺宗广厚,“老实交代,你带一帮人拎着铲子上玉皇山想干什么?”
无数次推杯把盏攒下的交情,亦难以消弭心中久积的敬畏!宗广厚只得实话实说。却也多了一个心眼,没说挖蟋蟀是为药引,只称挖蟋蟀是为玩耍。